什么是明君,后人曾说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民齿有格者该为明君,也就是说德行要好,能推行仁政,治理好国家。
皇帝朱允算吗?
萧天洛穿过来二十年,百姓勉强算是安居乐业吧,毕竟有些问题几千年都解决不了,比如贫富差距,所有人平等地坐在一起吃大锅饭已经有前辈证实不可能实现。
虎狼环伺的大楚虽然不敌从前,如同后来的国际形势一样,没有国家能永远立于不败之地,哪怕华夏也有过屈辱史,朱允在守祖宗基业,也在试图成为中兴之王。
先开国,后守业,再兴起。
萧天洛品着贤妃这句话,嘴角勾起:“她这是知道咱们的疑虑,替皇帝洗白?”
“贤妃入宫多年,其命运与安北侯府息息相关,扼其喉咙者却是皇帝,她说皇帝是明君,明君不会坑害自己的得力将士,是结论,却没有举证。”
萧天洛的话说到点子上,舅甥俩一起点头。
“这位娘娘是四皇子生母,安北侯府出身,现在两府关系转淡众所周知。”萧天洛讲这番话的时候一脸无奈:“修复两府关系,对四皇子至关重要。”
想到自己在宫里的遭遇,萧天洛的头摇得像拨浪鼓:“宫里就没有省油的灯!”
贤妃的言行还是在贺怀远心上留下些痕迹,他不动声色道:“今时不同往昔,久儿成婚,心头大患移除,与皇家相处也能自得几分,若我能为皇宫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祝久儿心内不赞同,但这张弓已经挽开,她又能怎么样?
“久儿,贤妃当年入宫本就是为了让皇帝吃颗定心丸,也是为帮皇帝制衡皇后,只是后来杀出一位丽贵妃,出其不意成为皇后的最强对手,贤妃倒成了淡然处之的那一位。”
都说贤妃爱好礼佛,几乎每日都要为大楚死去的将士奉香念经。
“陛下围猎时皇后与丽贵妃、贤妃都为膝下皇子挑选正妃及侧妃,接下来时局必定会发生变化,东宫之争更为炙热,而从围猎的情况来看,陛下暂时只想端平这碗水。”
“除了年纪最小的五皇子额外出彩,剩下四位都没有存在感,而五皇子上有嫡亲兄长,自己年纪太小羽翼不丰,剩下四个,皇帝的态度清清淡淡,一视同仁。”
萧天洛说到这里,看贺怀远听得津津有味,继续道:“这些皇子母族都兴盛,定下哪一位都有可能使得内乱加剧,世家大族裹挟皇权早有前例,皇帝他自然想防。”
“不定东宫让这些大族互相内耗,不至于大乱却能减弱其势力,这是皇帝的一步棋。”
“宣武侯府和安北侯府此前关系太近,安北侯府有红羽军,宣武侯府握有赤炼军,大小姐和四皇子又有青梅竹马的名义,这一下子四皇子如日中天,局面无法平衡。”
“这是祖父和舅舅怀疑皇帝故意弄权,甚至顺水推舟让赤炼军折损,两府关系恶化的重要原因,但是……”萧天洛摇摇头道:“皇帝虽有嫌疑,一无实证,二来,他真不会算账?”
“此话怎讲?”
“大齐黑虎军,倭国水师都是大楚的心头大患,骑军方面能与黑虎军一敌者唯有赤炼军,皇帝若对赤炼军下手,岂不是自折羽翼,于他于大楚有什么好处?”
“所以皇帝陛下虽有嫌疑,但动机不足,何况当时是战时,就不怕动了赤炼军,给黑虎军可乘之机,趁机攻入大楚境内?皇帝真有这么拎不清吗?”
“先开国,后守业,再兴起,若陛下想成为明君,守业不可丢,欸,不应该啊不应该。”
“安北侯府如何我不知道,但宣武侯府只想守己任,唯一的不妥只有和安北侯府近了些,很有可能成为四皇子的助力,万一大小姐再嫁给四皇子,这不是提前尘埃落定?”
祝久儿本来听得入神,到这里就掐他一把:“你说我嫁谁?”
“欸,疼,这不是假设嘛,就是说说嘛,这君疑臣疑的,最好的方法是尽速水落石出。”
“我只是说明所有情况,分析合理与不合理之处,怎么就掐上了呢。”
贺怀远听得心中发麻,原本如山一样的怀疑此时微微摇晃,也就在此时,萧天洛突然打个手势,脸色也凝重起来:“外面的人走了。”
“你说什么?”
“舅舅回来时身后多了尾巴。”萧天洛双手背在身后,虽然只是极细微的动静,还是被他捕捉到了,贺怀远和宣武侯府有关系,这趟进宫还是引起了皇帝留意。
幸亏来的人欺负他们文的文,弱的弱,还有一个是个护卫,偷听都没带收敛的。
贺怀远听得冷汗不止,他还是低估了皇宫,再想想萧天洛刚才的分析,难道是故意说给皇帝听的,这小子真是狡猾得成精了。
一炷香后,三人的对话就完完整整地进入皇帝朱允的耳中:“先开国,后守业,再兴起?这小子倒有些意思,宣武侯府要是对朕没有半分怀疑倒不对劲。”
丁公公站在边上,刚才的话听得完完整整,后背心里都是汗,这位侯府赘婿太敢讲了!
底下那暗卫埋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来过。
皇帝突然感慨道:“满堂文武竟只有屈指可数之人能懂朕的心思,大半多臣子竟还不如一个护卫出身的白身,荒唐,荒唐!”
“陛下息怒。”丁公公小心翼翼地说道:“宣武侯夫妇之事出得蹊跷,外界多有质疑,但陛下身正不怕影子斜,由得他们瞎想去,依奴婢看呀,侯府有明白人。”
“哼,”朱允眉头皱起:“你以为那贺家小儿为何要揭皇榜,只怕不止他,就连老侯爷都对朕有五分疑虑,罢了,朕这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皇帝没说的是萧天洛的确猜中了一些,比如安北侯府和宣武侯府交情太深,祝久儿和老四从小熟识,这都让他心有忌惮,老四母家太过盛大,如何平衡?
“一个小小的护卫竟有如此犀利的洞察之力,朕倒是想到高相曾说过赘婿不允许进入仕途不合理,这么一看,萧天洛,着实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