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心本就紧张,带上有酒精的加持,更是颤抖起来。
她战战兢兢地翻看着信息,全心全意祈祷着能够看到哪怕只是一个有关卫戈的字……
“……有了。”江絮晚的声音沙哑起来,揉着自己的脑袋等待那痛苦感缓缓消散而去。
“终于找到了。”
她此刻正看到一篇使她泪水直接滑落的记录。
「今天实习结束回家,我已经很累了,可卫戈偏偏还要带着我出去兜风。我没有那个心情出去,所以给了他很冷漠的几句话。我做的很不对。他没有说什么,但后来再也没有叫我一起晚上去兜风了。」
还有好多篇类似的记录,全都是自己拒绝卫戈,而卫戈离自己越来越远的记录。
那个时候的自己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并且对于卫戈的疏远只是可悲地感到放松,甚至于觉得很快乐。
怎么会那么傻,原来他的离开早已有预示。
不过是自己太愚蠢,根本没有去在意,不愿意去在意。
缓缓地江絮晚放下了手中的手机,笑得有点凄凉。
她伸出手去擦拭自己的泪水,结果发现泪水早已干涸。
“上大学的那个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存在。对于应该把握的不去把握,日复一日过着一边面对又一边逃避的生活。”tehu.org 火鸡小说网
“对,实习生生活带给我前所未有的感觉,我很紧张,我怕自己做不好。”
“可是这些话我不能说,我不愿意说。”
“我只是让它们自行在我心里消解掉,可是做不到。”
“所以我变得越来越冷淡,我用冷淡去掩盖内心的紧张不安,和害怕。”
“我想要改变自己,可是又害怕改变自己,很长一段时间陷入了自我怀疑,敏感又焦虑,心境根本没有办法接触别人。”
“我把最亲密的人越推越远,终于有一天他消失在我的世界里面。我找不到他了。”
“而也正是他的消失成为了一个新的转折点,使得我戴上了盔甲,一路战无不胜,愈挫愈勇……所以到了今天,有了现在这样的成就。”
“可是,他已经不愿意见我了。”江絮晚把酒杯里面剩下的酒灌入肚子,让所有难堪和对回忆的追悔在这杯酒里面溶解。
“……晚晚姐,你说的这个亲密的人是不是那幅画的作者啊?”
“画你小时候的肖像画的人,对吗?”
“嗯……是他。”江絮晚推开酒杯,拉了拉自己的衣领,酒意和回忆以前是她的心情燥热又无所适从。
“你呢?说来话长的事情是怎么样的一件事情?”江絮晚伸出手指了指美惠,挑眉示意她开启自己的话题。
“啊,我的事情相比较之下就显得很没意思了,特别无聊乏味。”
美惠喝完杯子里面的可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气泡在她嘴巴里面炸开了迷蒙的星火,接着她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灌进肚子,辣得直嘶气。
看她要倒第三杯,江絮晚拉住她的手腕,然后将她的杯子灌满葡萄酒。
“试一试喝这个,其实还可以,喝可乐想喝醉可能先把肚子给撑破。”
美惠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无奈地笑着举起酒杯:“没想到刚刚说了不喝酒的我现在要喝啦!”
说着话便喝了一口,话题也由此打开了。
美惠:“晚晚姐,你大学时候和室友关系好吗?”
江絮晚:“我大学的时候和他住。”
美惠惊讶地瞪大眼睛:“哇,没想到晚姐不愧是我晚姐啊,这么前卫诶。”
江絮晚不可置否地点头:“对,我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江絮晚:“你和室友有矛盾?”
叹气:“对啊,室友们虽然都是一个专业的吧,但是感觉完全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美惠:“其中一个,每天无所事事,消费着家里面的钱却只知道在宿舍里面打游戏,甚至还去申领国家助学金。”
美惠:“还有一个,每天只知道围着男人转,好像没有男人她就活不了了一样,总是要拉着我说感情问题,不搭理她她自己还生气,气得我只想给她一爪子。”
美惠:“最后一个,人还说得过去,也知道做兼职赚钱,虽然赚来的钱都买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化妆品,但是,对待学习简直就像个白痴。第一次实习的时候我带着她,结果什么事情都要问我,自己做的不好,却还要怪我不教她!”
美惠越说越气,把筷子啪的一下摔到了桌子上,“最后我现在实习工作做得很好,还变成了你的秘书,结果你知道她们说我什么吗?他们说我是靠关系进公司的!我呸,老娘是靠自己的本事做出来的好嘛!一群只知道眼红的寄生虫!”
美惠:“就这样,我实在是忍不了了,反正也快要毕业了,所以我就想着搬出来吧。”
美惠:“虽然搬出来需要更大的开销,但我觉得有出才有进,只要远离这些衰神,我一定可以变得越来越好的!老娘才不care他们!”
看着美惠把心事都说了出来,整个一副把全身上下的负面情绪都抖干净的模样——江絮晚不觉有些心疼。
美惠这样的善良孩子,一路走来也是忍受了太多的委屈。
江絮晚用公筷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美惠的碗里面,叹了口气。
江絮晚:“好的,那么作为一个三十岁的女人,要对你这个二十多的小姑娘说一些心里话喽。算是一些絮叨吧。”
江絮晚:“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们没有办法按照我们世界里的规章制度去处理问题。”
江絮晚:“每个人对善恶的感知能力也不一样,所以面对别人的好意做出的回馈也不一样。”
江絮晚:“所以人很擅长得寸进尺,尤其部分人,你对他好过了头,他们就会觉得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江絮晚:“虽然现实是这样的令人失望,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
江絮晚:“不论他们怎么样对你,那都和你没有关系,他们用什么样子的方式对待你,只能证明他是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江絮晚:“跟你没关系。”
“可是……”长叹着气,美惠露出有苦难言的神色,“不论怎样,这个社会也不应该变成这样吧……”
“美惠……”
“别安慰我!”美惠立刻笑了起来,“没事,我知道肯定不会事事如意嘛,生活就是这样一点点给你失望,反正我都改变不了世界,至少不让自己被改变掉。”
美惠:“你是想告诉我这个对吧晚姐?”
“不是,我是想告诉你,你头发沾到火锅汤汁了哈哈哈。”江絮晚把纸递过去。
美惠窒息地晃了晃脑袋,然后去擦拭自己的头发,“害,好嘛,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台底下的观众在为我们的日常诙谐发笑了。”
“我可以八卦一下嘛?”江絮晚微微倾身向前,流露出想听故事的神情。
美惠点头:“有什么问题晚姐你说呀。”
江絮晚:“你和男朋友关系好吗?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终究是爱情里面的小姑娘,听到有关结婚的字眼便会充满憧憬和羞意。
美惠:“还早呢……他工作也在稳定期,我也还没有毕业,加上我打算把证考了,再把研考了。”
江絮晚:“也是,现在还年轻,不需要急着结婚。”
美惠:“诶不对啊~咱们晚仙儿是想成家啦?是嘛是嘛?!”
美惠:“所以……啊!也是啊,你老提的那个……不会是徐总吧?”
然而回顾自己老板对于徐州总裁的态度,也一直都很得当——得当到有点生疏的避嫌感。
而且据其描述,这个人已经离开她很久了,一直躲着不见她。
那徐州就排除掉了。
美惠:“……好像不是他啊。”
江絮晚伸了个懒腰,擦干净嘴巴:“还有不少菜呢,你先继续吃,我有点累了,想回床上睡一觉。”
江絮晚:“吃完回去直接把门带上就好,不用收拾了,明天我让阿姨来打扫。”
……
等到江絮晚醒过来的时候,天色依旧很黑,黑得让她分不清是凌晨还是夜晚。
摸出床头的电话来,迷迷糊糊中看了一眼——
“嗯……?!”
当她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后,精神上突然恍然大悟。
刚刚苏醒过来的她体力不支,但还是很快地爬走了起来。
她把那条信息看了一遍又一遍,才确认那根本不是幻想,就是正儿八经存在的真实。
那是一条简短的短信。
来自第二张卡。
而第二张卡是她唯一一张保留着的,十多年前的东西。
在十多年前,她离开南部小城以后,断了所有的信息,这张卡再也不接收任何信息。
而就在刚刚,这张卡收到了多年来的唯一一条短信。
「下雪了阿晚。」
阿晚。
他叫自己阿晚。
几乎只有他这样叫自己了啊……
她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用自己现在在使用的的电话朝信息的来源拨打过去——她怕使用第二张卡会被拒绝接听。
而现在使用的主卡也是刚换不久的新号码,自然不会被识破。
“嘟……嘟……嘟……”
然而,终究是幻想的感官过于敏感,最终这通电话依然变成了“被拒”之一。
颓丧地搁下手机,苏醒过后的真实感现在才一点点地涌上来。
又是这种满满的无力感。
她想到十多年前,十八岁的夏天。
那时候的自己也总是在空无一人的清晨怅然若失到失声痛哭,情绪来得莫名奇妙。
那时候自己不明白情之所起,只是隐约想象到了那份怆然与很久远的未来相关。而现在她明白了,原来那时候自己的心脏依然感知到了未来的自己,也会在某些夜晚难过地哭泣,因为思念实在蚀骨。
“还真的是很聪明啊。”她自嘲了一句,打起精神来去面对更多的现实。
如果还能够自嘲,那便说明生活尚还可以坚持。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门外——已经没有动静了,看来美惠已经走了。
不过也是,自己睡了两个小时,肯定早就走了。
回想到手机里面那条短信,江絮晚忍不住多了些关于现实的期许——她打算出趟门。
确实现在到了下雪的日子,可下雪的城市并没有很多。
万一他也在南厦市呢?
这般想着,江絮晚穿上衣服走出门去。
……
夜晚的街道依然有很多人,大家似乎都是出来看雪的。
大多有伴,情侣,或者是家人,少有和自己一样形单影只的。
说不羡慕肯定特别虚伪,但是说羡慕,倒也真的还好。
或许天气太冷,自尊心太强,那些脆弱统统被她自行地惯性消解掉了吧。
突然一片雪花掉在她的睫毛上,她停住脚步去摘——触碰到的瞬间,她又想到了一件事,是卫戈写在日记里面的事情。
“【2047年11月5日】
今天很普通,就是窗边的水仙花开了,我很困惑为什么水仙会在现在这个时间开。阿姨跟我说一二月份才会开,现在看到实在很惊奇。记得那个时候她也很喜欢花,有一次偷偷买了几颗种子给她种,却怎么也没有开花。后来我就买了那种小木纸板做成的树,洒上特别的水就会开出白色的雪花来……”
这几天看到了很多雪,偏偏这一次想起来这部分内容。
而顺遂心意,她轻轻地踩着积雪继续往前,一步又一步,踏在“吱呀作响”的回忆里面。
毫无目的地,她只是往前走着,希望在某个路口就可以看见他。
甚至于她能够想到自己看见他以后,扑进他怀里的样子。
会很幸福也很尴尬吧。
尴尬会越变越少,可是幸福会越来越多,直到充斥满她的心房。
然而走过一道又一道路,除了雪越下越大,她根本没有在任何路口遇到一个为自己驻足的人。
忍无可忍,她难受地蹲了下去,假装去擦自己名牌鞋上上面的雪。
这双鞋——她又想到了那次在音乐厅外面自己和他一起摔鞋子的场景,幸福,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