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见君千玺说得一本正经,再仔细打量了他的面容。
常年行走江湖的人,都长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从一个人相貌气度、行为举止,大体能够猜出对方的身份。
有些尊贵,是装不出来的。
天潢贵胄和世家子弟的清贵,与生活的环境和累经几世的浸染是分不开的,他们睥睨众生的气场,是由打骨子里散发出来的。
那人沉吟了良久,其实也是思索良久。
他的双手是沾满了鲜血的,可是他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这就跟读书人要做官,庄户人要种田是一个道理,他们做这行的,干的就是杀人越货的营生。
他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坏人,但是知道自己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人。他无暇分辨善恶,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他的本分,也是职责。
至于那些人该不该死,他从来没有想过。如果真有冤死鬼,那么就跟他的主顾算账去吧,冤有头债有主,与他何干呢?
不过君千玺给他画的饼,太令人血脉贲张了。
即使是十恶不赦的坏人,也都希望给子孙一个泽被后世的机会。
钱财、名声、一切有关功名利禄的事情,都是财富啊!
现在,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了。
他这样的出身,还有机会踏入庙堂?这还真是从来不敢奢望的,他们这些人若是有机会金盆洗手,能够得以善终,那都是万幸的事情了。
权衡再三,他摘掉了宽大的帽子,屈膝跪倒:“袁千帆叩见庆王千岁。”
做他们这行的,师门、名字、相貌……都是讳莫如深,不能被外人知晓的,他这么做,已经表达了归顺的诚意。
君千玺一弯腰,亲手扶了他起来。收买人,只需要银子就够了,但是收买人心,脑子和心思都是要用足的。
“明日本王就要返回东陵,你尽快启程前往吧!”他叮嘱了一句。
袁千帆略一迟疑,直截了当的问:“庆王,我入府之后,做些什么?还有,我的那些兄弟,可以跟随吗?”
君千玺似乎料到他会有这样的疑问,当即想也不想的回答:“你暂任王府暗卫,与何青一明一暗,协助本王成其大业。日后,我不会亏待你们的。至于你手下的人,挑了武艺高超的,又确保忠诚的,编入暗卫吧!”
“多谢王爷。”袁千帆对这样的安排还算满意。
他干的是害人性命的行当,防人之心更是比一般人都重。他挑选的人,自然是要为他马首是瞻的。
若是不想只成为一颗棋子,前进的同时,他也得想好退路。
名利是个好东西,但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事情也是屡见不鲜的。
“去吧!”君千玺一挥手。
他敛去了笑意,恩威并重,才是主子的做派。
袁千帆重新戴好帽子,躬身告辞之后匆匆离去。
他是南昭人,但是对于这个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并没有多少留恋之意。
哪处田园不歇马,何处黄土不埋人。哪里混得风生水起,哪里就是他的家。
他不知道东陵的庆王跟天启的齐王有什么解不开的恩怨,但是他知道,这不是一只盘旋在廊檐下的燕子,这是一只蓄积着力量时刻盼望着振翅高飞的苍鹰,庆王是梦想着要一飞冲天的。
君千玺还是一个人喝光了一壶茶,这才起身离开茶楼。
南昭是一个四季常青的国度,这里依山傍水,草木葱茏,就连茶叶都有着特别的清香。
君千玺忽然一笑,他要拥有那个念念不忘的女人,也要拥有天下最好的一切。
凭什么君千羽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他梦寐以求的东西呢?就因为他的出身?
但是他更愿意相信,通过努力,他也能走上人生的巅峰。
天下有德者居之,那不过是用来歌功颂德的。要不然坐在龙位上的,不应该是圣人吗?
其实,还不是成王败寇,有能者居之?
回到驿馆之后,何青已经打点好一切。
君千玺提笔写了一封告辞的书信,只托词不愿意见到离别的场面,惹君千柔心中哀伤,所以提前返程了。
第二日一早,他把书信交给了驿馆的人,然后没有惊动任何人,就悄悄的出发了。
当夜的一场恶战,现场一片狼藉,已经引起了官府的注意。
他相信袁千帆行事是谨慎的,但是百密一疏,万一留下蛛丝马迹,牵连到他的身上就不好了。
这个是非旋涡,还是早日跳出去的好。
夜长梦多、迟则生变,他要做的就是及早的抽身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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