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这二十年的人生过得很简单,天生的体弱多病,看过许多名医,纵然家里人不会对他说实话,聪慧如他,还有什么猜不到呢?
他没有玩伴,没有朋友,身边服侍他的人都小心翼翼的,仿佛他是一碰就碎了的薄瓷胎。
大夫是一茬一茬的换,他们走后,爹娘都会在自己的屋子里一阵长吁短叹。
唯一陪伴他的和安慰他的就只有那一架的书籍。
开蒙的老师只教了他三年,就辞馆回家了。
一个不满十岁的孩子,已经把他肚子里寒窗苦读的学问给掏空了。
“小公子灵心惠齿,恕在下不敢误人子弟。”那先生被文远的聪慧所折服,自己回家奋发图强去了。
文大人没有别人家父母的喜出望外,他的脑海里就蹦出四个字:慧极必伤!
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看大夫、读书,这就是文远的全部生活。
文家对他的期望就是好好活着,不要让父母经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
但是,遇到洛芊芊之后,文远获得了新生。
能平平安安的活着,这么简单的事情在之前却是奢望。
所以,洛芊芊就成了文家的大恩人,也成了文远心头的白月光。
他在朝堂的争斗之中,自始至终的选择了力挺百里逸辰。即使楚王得势的时候,也无力阻挡他的升迁。
文远生得神清骨秀,颜如宋玉,文弱却不乏风骨。
文家虽然不是世家,但是绝对的清贵之家,书香门第。
父在朝中子登科,这是荣耀也是佳话。
既然儿子身体痊愈了,那么传宗接代的事情也就有了盼头儿。
只是文相爷明里暗里的点了几次,文远要么装聋作哑,要么避而不谈。
他懂分寸,守距离,就那么不远不近的守望着那个人。
她若安好,他别无他求。
如果可以,他想就这么走完自己的一生也是一种幸福。
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父母已经在为他的婚事做打算了。
现在,就连皇上也掺和进来了。
文远知道,他该娶妻生子了。
这是责任,他必须完成。
还有,他不能让君臣之间生出嫌隙。他们都是聪明人,都希望那个人不受侵扰,一生快乐无忧。
不提左相,就是这位小文大人,他自己早就誉满京城。
皇上都亲自过问了他的亲事,一时间京城适龄的名门闺秀都动了心思,盼望着自己能成为小文夫人。
但凡长眼睛的可都看出来了,文远深得新君青睐,平步青云那是指日可待。
而且他品貌非凡,能嫁给他,真是女子的福气。
这一段日子,文府就没断了客人。
皇上只问了一嘴,却迟迟没有指婚。所以,就是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么一猜测,厚着脸皮推荐自家女儿的有之,替他人牵线做媒的有之,文大人一拨一拨的接待客人。
文远实在厌烦了,许多女子的画像被送到他的面前,他看谁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睛,没有分别。
还动心呢,入眼的都没有啊!
这一晚,他只带了一个贴身小厮,就溜出了府,跟随众人的脚步来到了这个热闹的场所。
他极少外出,之前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不能随心所欲的游玩。
后来,是官身不得自由,没有闲暇的时间。
现在他是被一群人闹得烦闷了,出来散散心。
“公子,上元节的那一天才是真正的热闹呢!您是想吃饭,还是想……”
小厮旺儿为难的看着文远,搜肠刮肚也想不出他家公子有什么爱好。活得……还真是清心寡欲。
这饮酒,因为身体的原因,他之前是一滴不沾的,现在也不过是象征性的抿那么几口。
歌舞,他一贯喜静,一壶茶一本书就能一室生香。
赌坊,他更是远远绕行。
这,这出来干什么啊?就看人头攒动?
文远一笑,手指在他头上轻凿了一下:“我吃过晚饭了,你不必替我寻什么消遣的地方。我出来,不过是为了讨个清净。”
旺儿愣了好一会儿,清净?这满大街人挨人的,哪里能够清净?
他们公子怕不是糊涂了?
文远看着他懵懂的样子,轻笑出声:“傻东西,心静自然凉。”
旺儿越发的不明白了,“那在府里不是一样?”
人还少些呢!
文远:“……”
他刚想解释一番,就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哭喊声、怒骂声,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大过年的,这是闹什么呢?
十五之前,家家户户都尽量不去吵闹,多大的矛盾也等到出了正月解决。
这是谁这么不懂规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