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沈爸爸受伤

如今,女儿主动提出要回家了,沈伟山焉能不开心?!

卸下多年的沉重心理负担,沈伟山和林多多相谈甚欢,在表针走到六点半的时候,她悄悄去了四合院的后门大梧桐树下等何月韶。

何月韶给她写的信里这样说:多多,冒昧打扰你,那天无意间捡到明子发给你的电报,我才知道你是他的女友,看的出来,你们的感情很好,我很欣慰,他有了心爱的姑娘。另,我有些事情想跟我爸谈,可否请你帮我跟我爸说一声?我跟明子之间有很大的误会,希望你不要因为他而讨厌我,若你愿意,今晚六点半,我们在后门相见。

平心而论,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林多多都不讨厌何月韶的,现如今的她,不过是个刚脱离了母亲控制的女孩儿。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控制欲强烈的儿女,也有太多一辈子生活在父母阴影控制下的人,比如陆续然,他已经是中年人,却仍旧懦弱无能。

何月韶还很年轻,成长在一个女性没有地位和身份的年代,不幸有一个强势的母亲,残损的童年和青春,又经历过让人变得人不人贵不贵的朦胧红色年代,她本身也是这场历劫的受害者。

这些话,林多多自然是没跟沈明慈讲的,他的伤痛镌刻多年,她没资格叫他宽容放下仇恨,不过,私下里见见何月韶——林多多想,应该不算是背叛沈明慈吧?

后门是个长长的胡同,树立着几盏稀疏的老式路灯,光不甚明亮,在清冷的夜色中,照得空气稀薄。

京都的深秋挺冷的,林多多抱着胳膊,靠着墙根,专心想着未来的关键信息,有没有遗漏的没跟沈明慈讲。

她没注意到,在身后不远处的屋檐下,弹出个圆滚滚的脑袋,和一根高高举起的木棍。

林多多捧着脑袋,想得出神,蓦地觉得好像有人盯着自己看,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在心头腾升,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两眼,却是何月韶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何月韶远远地一直挥着手,不知在喊着什么,林多多以为她在跟自己打招呼,就也扬起手臂挥舞。

结果下一秒,林多多听到了了“嘭”的一声巨响,跟着,是一个男人沉闷的“啊——”声痛苦尖叫。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直到何月韶喊了声“爸——”,从自行车上摔下来,林多多才心头突突跳着,机械地转过头。

先映入眼帘的,是身材高胖雄壮的罗源儿,他捂着脸哇哇大哭,边哭边喊,“血、血,啊——爸爸妈妈,有血——我好怕啊呜呜……”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林多多看到地上躺着沈伟山,他脸朝下趴在地上,有鲜红的血,从灰白的发间,不断溢出。

一根带血的木棍,在林多多脚边不远处。

“哇哇哇……”罗源儿捂着脸哭着跑远了。

林多多从愕然中回过神,清醒过来,忙蹲下身子,抱起沈伟山的头部,捂住流着血的后脑勺。

“爸,爸爸!”何月韶踉跄着跑过来,就那么短短一分钟的路,她摔倒了两次。

何月韶曾经做过护士,有护理经验,但因为是女儿,她的专业经验已经丧失。

反倒林多多这时候反倒冷静了很多,她马上把沈伟山交给何月韶,有条不紊地分析道:“你先帮叔叔止血,我找人帮忙,我们这就送叔叔去医院。”

沈伟山脸上已没有了血色,只有猩红的血,染得到处都是。

有几个邻居闻声跑出来,帮着把林多多抱起沈伟山放沈明慈收破烂用的板车上。

得知是自家傻儿子惹的祸,罗主任自然是挺身而出,骑上板车送沈伟山去医院。

二十分钟后,沈伟山被罗主任背着,送进急救室。

满身是血的何月韶双手捧着后脑勺,迈着机械的脚步从急救室退出,退到林多多身边。

“你先坐下。”林多多扶着何月韶走到椅子旁。

何月韶膝盖一软,噗通一声蹲在椅子上,又滑落在地,满脸都是泪水,都是懊悔和痛楚。

可是他们沈家人,是不会当众嚎啕大哭的,她只是把脸埋在膝盖间,肩膀抖动得厉害。

林多多陪何月韶蹲下,紧紧握着她的手,给予无声地安慰。

半晌,何月韶才缓缓抬起酸疼的脖子,从紧咬着的唇间发出声音,“完了,完了……明子会恨死我的……都怪我……我不该约你见面,是我害了爸爸……我真该死……”

林多多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但是,仍旧没有出言安慰,由着何月韶断断续续咕哝着,发泄心中的痛苦。

良久,何月韶哭累了,倒在林多多身上。

林多多抱着她上半身,坐在椅子上,轻声说:“我叫你一声月姐可以吗?”

何月韶嗓音沙哑地说:“可以,不过,你不怕明子生你的气吗?他很恨我的,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的。”

林多多拿出手绢,是何月韶擦脸,“不会的,总有一天沈明慈会原谅你的,他只是心结没打开。”

何月韶冷傲扭曲的脸上,现出灰败的惨淡,“如果我爸有个三长两短,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

林多多道,“这个问题,等医生出来宣布结果再说好吗?我们先去洗手间,把脸上的血洗一下吧。”

何月韶略为诧异,这个女孩儿,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安慰她的话,而是条理非常的清晰,务实,简直跟她自己性格一模一样。

今晚倒地的这个人,若不是自己的父亲沈伟山,何月韶会说出跟林多多同样的话。

难怪一向傲慢清高的弟弟会看上这女孩儿,这么的爱她,原来他们是一类人。

原本,何月韶跟踪偷偷看过林多多好几次后,就对她有了深深的好感,打这一刻起,开始真正的喜欢林多多了。

“好。”何月韶听林多多,去旁边的卫生间洗了手和脸,把身上尚未干涸的血液清洗干净。

等她们俩相互扶持着回到急救室门口,护士也从急救室里出来了,通知他们沈伟山的伤是外伤,万幸没有伤到脑部。

听到这个消息,最高兴的要数罗主任,万一沈伟山出个什么大的差错,照着沈明慈的脾气,还不把他家罗源儿给杀了。

护士拿着一沓病历本说:“你们,找个人去交医药费,谁跟我一起把病人送到病房去?”

罗主任忙对何月韶说:“月月,我先去把老沈的医药费交了,你们千万不要报警啊,咱们私下里了结这件事好不好?”

“快去交钱吧,哪来那么多废话!”何月韶虽然很多年没有回沈家了,但是这些老邻居们都没忘她是沈伟山的女儿,所以她心情好了许多。

沈伟山被护士从病房里推出来,头一件事情,就是对两个孩子说:“我没事,你们俩别担心啊。”

何月韶的眼泪,唰地一下又落下,“爸,哪里不舒服一定要跟我们说,不要忍着知道吗?”

“知道了,爸又不是被人打傻了。”沈伟山握着女儿的手,努力笑了下,又拉着林多多的手,说:“多多,这事儿不要跟明子讲啊,他知道了要担心,就当是我们三个人的秘密,嗯?”

“好。”林多多答应了。

送到病房里之后,护士给沈伟山挂上输液,交代道,“病人需要好好休息,你们不要跟他多说话。”

“好的。”何月韶取出自己的衣柜钥匙,回头跟林多多说:“你回学校去吧,去我们宿舍给我带几件衣服过来,我有经验,我爸交给我就行,反正我明天上午没课。”

“行。”林多多接过钥匙,匆匆离开。

何月韶的语气一点也不客气,仿佛他们是一家人似的,林多多喜欢这样子的相处之道,一点也不需要虚伪做作。

罗主任骑着板车,带林多多回了沈家,她骑上自行车就风风火火的走了,留下一院子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罗源儿他妈把自家男人拉进屋子里,得知他拿出全身上下的钱出医药费,气得一蹦三尺高。

她有意大着嗓门嚷,让全院子里的人都听到,“要不是她们家那个死丫头唆使,我们家源儿怎么打明子的女朋友?要赔钱也是她们赔,不行就让沈家去告吧,让公安查吧,我倒是要看看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好狡辩的。”

“是啊,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一向身份高贵,不屑于跟四合院里的小户人家计较的陈喜亚,破天荒地当众附和道,“罗姐,不瞒你说,她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你要是看到了,一定得通知我一声,我不护短,也不怕人说我这个后妈蛇蝎心肠,要不咱就报警,省得你们觉得我们家老柳护犊子。”

他们口中的死丫头柳青苑,这次真的很冤枉,她此刻正被人堵在一处公共厕所里,挨了好几个耳光,哪里有心思去挑唆罗源儿给自己找麻烦。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我?我哪里得罪你们了?求求你们,如果你们需要钱,我这就回家给你们拿!”在臭烘烘的公厕里,柳青苑靠着墙,捂着肿痛的脸,不断对几个打她的社会青年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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