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正要朝白夫人见礼,就被白夫人一把拽了起来。白夫人看着是娇养出来的富家太太,但这手劲竟还不小,把瘦弱的跟豆芽菜似的许清按在原地动弹不得,反倒硬生生受了白夫人一礼。
经过这些天对演技的磨砺,即使脚趾因为尴尬已经快把鞋底抠出洞来了,许清依旧能八风不动地装出一副人样。
忙不迭地扶起白夫人,许清连忙说:“夫人这是折煞小女了。”
白夫人抹着眼泪,满眼感激地对许清道谢:“若不是姑娘相救,阿珏这孩子怕是已经……”
许清特别怕这些大户人家说话的弯弯绕绕,她听不懂其中内涵的深意,生怕给自己招来了什么祸患,所以时刻把谨小慎微挂在心头。此刻因为被白家人的突然造访打乱了计划,一时间更是心乱如麻,也不知道白夫人是不是在试探自己有无挟恩图报的意思。
从前看过的宫斗剧的各种关窍在许清心头流转,她模仿着嬛嬛初期小白花的样子笑道:“小公子在我摊前遇险,我帮一把手也是应该的,怎么也担不起夫人这句谢的。”
王德还疑惑这丫头怎么今天讲话这么客套,全然没有前几日当街喊住他的泼辣,往下看见了许清紧紧抓着袖口的手才了然一笑,出言替许清打了圆场。
“许姑娘可别把我们当客看了,夫人和我此次前来是专程为了感谢许姑娘的救命之恩的,要是使得许姑娘劳心费力,那我们可真是要于心不安了。”
白夫人一听王德说话立刻反应了过来,自己真是情绪太激动了,只要一想到阿珏差点性命垂危,她这心就忍不住地往嗓子眼跳,竟然在阿珏的救命恩人面前失了态!
整理好情绪,白夫人重又恢复了稳重的样子,她像是半点都察觉不到过往村民投来的眼光似的,朗声道:“王德说的是,清姑娘是我们白家的恩人,先前是因为阿珏受惊,回家又发起了烧,今日才见好便立刻带着他来向姑娘道谢了,拖延了几日,实在是有愧于姑娘。”
许清哪里不知道白夫人的意思,先是告诉围观的人,自己以后是白家罩着的,又陈明了没有立刻登门道谢的原因,这一下就让许清打消了一半对白夫人的猜疑,相信了他们此行的真心。
心里替自己的脑细胞叹息的同时,许清笑着把白家一行人迎进了院子里,何金莲先前站在许清身旁替她压阵,但面对这明显身份不一般的一群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又怕给许清丢脸,只能暗示宋桃赶快去烧水洗杯子,现在倒是正好派上了用场。
或许是为了让许清放松,白夫人并没有进屋,反而十分接地气地坐在了宋家早上吃完饭没收起来的饭桌旁,侍女都被她留在了门外,只带着白珏进了宋家小院,而王德在外面指挥着侍卫把礼物搬进来。
白夫人手上亲亲热热地拉着许清的小手,直把许清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一边夸着许清,白夫人也没有冷落何金莲,知道了何金莲的名字后爽朗一笑:“那我也不跟大妹子客气了,我本家姓徐名漪,虚岁四十,金莲妹子大可叫我一声徐姐姐。”
何金莲还是有点紧张,连忙摆手说“不敢”,倒是缓过劲来的许清应下了徐漪的橄榄枝,笑着拉起了家常,其不卑不亢的应对倒是让徐漪对她高看一眼。
徐漪出身高贵,是官家小姐,从小到大见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宋家虽然破旧但也自有一股清流,就像今天,知道她没有携夫出行,那宋秀才就没有出来接待,而是礼数周全地打了个招呼便借口备课回房了,让徐漪对宋家的好感也上涨了一大截。
原本在门口遇见时还没体会到这姑娘究竟是怎么得了王德的称赞,现下一看倒还真有几分胆识。他们白家虽然没有胡家那么张扬,但在青阳县还是有几分威名在的,普通人家大都像刚才那些人一样,只敢远远地凑着看上一眼,像许清一样第一次见她就能谈吐自如地倒是少见。
心下认定了许清乃至宋家都可相交,徐漪的言辞愈发真诚了起来,不无歉意地对许清二人解释道:“大妹子和清姑娘别见怪,我夫君外出做生意去了,不然也该和我一道来拜访的。”
徐漪还没进门就道歉,说自己思虑不周,坐下了又道歉,说白珏顽皮扰了许清的生意,现在还要道歉,何金莲听到“别见怪”三个字脑门就突突地跳,她赶紧制止了徐漪要站起来的动作。
“那天本就是一顺手的事,徐姐姐可别客气了,你再站起来我可就真坐不住了。”
许清被白珏缠得脱不开身,直到把白珏抱在臂弯里他才肯安生下来,听到何金莲这么说也跟着接话道:“是啊伯母,那天的事无论是谁见了都会搭把手的,您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清娘收着实在是心虚啊。”
在三人说话间,白家带来的东西被一点点地搬进了宋家院子,把小院的一角堆得满满当当。
打眼看去,在一堆东西中两口大麻袋和三个圆滚滚的陶罐分外地引人注目。
王德此刻担任了讲解员的工作,把东西一样样地打开给三人过目,麻袋里装的分别是米面,王德没说重量,但许清目测至少有百来斤。
陶罐里分别是细盐、猪油、豆酱,此外还有一个布袋子里装的冰糖、码得整整齐齐的几十条猪肉并上四支猪蹄,还有些调料、布料、文房四宝等零碎的东西,都是当地人常用的礼品,既体面也不过于贵重而让宋家人接不住。
别的东西虽然价值高,但猪蹄和文房四宝真是送进何金莲心里头去了,文房四宝是宋渠现在正需要的,而猪蹄也代表着祝他金榜题名,一看就知道白家是认真准备过的。
望着徐漪真诚的目光,何金莲客套的心思淡了不少,感激道:“这,这可怎么是好,如此多的东西……”她有些无措地望向许清。
许清和何金莲不一样,何金莲对权贵的畏惧是周围人的影响还有权贵本身的压迫感所致,而许清就是单纯的对古代的刻板印象,怕死而已,要是真说压迫感她倒是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怎么说以前也是在国宴上做过菜的人。
所以只要确定生命安全不受威胁,许清就自如了许多,无论是被白珏缠着,还是抽空回徐漪的话,甚至现在给何金莲解围,她都十分自然。
徐漪摆了摆手,“不怕大妹子笑话,阿珏是我夫妻二人的老来子,平常我们两口疼得跟眼珠子似的,所以给清娘多少都是值得的。这些东西啊也就聊表个心意,真正的是我白家永远记着清娘的一份恩情,从此只要是在这大雍境内,清娘拿着我这玉佩,我白家产业尽可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