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天后。
三人的定好的行程已经走完了一大半,从美国跟着澄晴回来的妖怪,也离开了大半。剩下的妖怪中,有三成是要回东京定居的,七成则是分散在其他地方,还需要一个一个地送过去。
妖怪越来越少,但是接下来他们行动的效率却越来越低。沿海地区容纳不了所有的妖怪,他们得往内陆地区走,而且有很大一部分想远离人烟,他们还得往偏僻的地方去。
所以他们开始花越来越多的时间,离开大船,坐上越野车,带着怪异们翻身跃岭,找寻他们未来的处所。
这段漫长的旅途中,三个人的相处非常非常和谐。
澄晴本来就没担心和岩永琴子会有矛盾,只要是智慧之神,就一定有超乎寻常的理智的。两个不会感情用事的人共事,是很难有矛盾的。
不过,澄晴也没想到,岩永琴子的男朋友也是非常冷静的人。
在岸上,有工作的时候自然不必说,三个人一定是齐心协力解决问题。遇到麻烦的时候,主要靠两位智慧之神的大脑和三寸不烂之舌,偶尔有需要动手的时候,岩永琴子就会拉着澄晴站在后面,让樱川九郎上前。
樱川九郎是个吃了人鱼和件肉的人类,不会真正的死亡,每次濒死的时候,还能改变一定程度的未来,是个非常强大的伙伴,有他的存在,他们总能抓住最好的未来。
每次澄晴看到樱川九郎一脸淡定地去死的时候,都觉得不愧是岩永琴子亲自挑选的男朋友,真的极具“风味”。
不仅工作的时候双方配合良好,休息的时候也是,岩永琴子虽然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挂在男朋友身上,但是她也很重视澄晴,会花很多时间在与他的相处上。
首先,每天中午晚上的两顿饭,三个人是一定要一起吃的,安室透走了之后,船上的厨房就由岩永琴子带来的厨师接管了,新厨师做的料理没有安室透做的好吃,但是乌丸澄晴也挺满意的。
其次,岩永琴子每天还会特意分出一个小时左右,和乌丸澄晴坐着喝喝下午茶,聊聊天。
聊天看起来没有目的性,具体内容不限。从智慧之神的职责和工作,到人世间的闲事,都会说一说。
每次的座谈会,两位智慧之神都言笑晏晏,亲热且有分寸。
樱川九郎有点不适应,他从没见岩永琴子这么对一个人表示重视,有一天下午,私下里两人独处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道:“岩永,真的有必要吗?”
“你说什么,九郎学长?”岩永琴子歪着头反问。
“我的意思是说,真的有必要这样每天都在一起喝下午茶吗?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重视一个人。”
“诶?” 岩永琴子天使一样的可爱脸庞露出一个小恶魔得逞的表情,“九郎学长,这是因为可爱的女朋友花了太多时间在其他人身上,感到吃醋了吗?”她双手托腮,故作可爱地说道,“没关系的学长,喝个下午茶而已,我们可以花更多的时间在——身体的深度交流上哦。”说完,张开双臂扑了上去。
樱川九郎面无表情地神出一根手指,将岩永琴子推开,说道,“别开玩笑了,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不对劲,而且,你们之间真的没有利益冲突吗?”
类似的问题安室透也问过澄晴。
“九郎学长是担心对方对我下手吗?”岩永琴子微微一笑,“如果是这方面的担心,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日本妖怪们的选择是我,从他决定带着妖怪们回日本的那一瞬间开始,甚至不需要真的回到日本,他身上关于智慧之神的部分就开始消失了,虽然速度比较缓慢就是了。”
“……哈?”
“所以,都说啦,”岩永琴子嬉皮笑脸地说道,“至少日本这里,妖怪们的选择是我哦,所以他身上的职责也会转到我身上啦。”
“那他会变成一个普通人吗?”
“完全的普通人是不可能的,妖怪如果有需求的话可能也会找他吧,只不过那已经不是职责了,而是他、她、它,祂愿意然后去做事情。”
“啊,好复杂啊。”樱川九郎叹了口气说道,“那我就更加不理解了,你为什么要一直在经营和他的关系。”
“只是礼貌罢了。”岩永琴子又扑到男朋友身上,双臂勾着他的脖子,额头抵着额头,说道,“毕竟也算是我的同事,而且,那些远道而来的妖怪们都很不安吧,只有看到我们和睦相处,才能真正放下心,在这片土地好好生活吧。”
“原来如此,”樱川九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做戏啊,怪不得你虽然看起来热情,有时候感觉还挺敷衍的。”
岩永琴子皱皱鼻子,抱住他的胳膊,“你在说什么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对待澄晴,哪里有敷衍啊。”
樱川九郎又叹了口气:“岩永,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没有自觉,不仅是你,连乌丸先生也是一样的敷衍。每次看到你们聊天,我都后背发凉,想着:‘啊,这两个人,果然不是人类。’”
笑眯眯的对话,亲热的态度,但是情绪永远没有波澜。
他转头,看向窗外的云:“我倒是希望岩永能和乌丸先生换个角色,你把职责交付给他,由你来变成普通人,至少,我会感觉你真的在我面前。”
旁边,像人偶一样美丽的少女睁着澄澈的紫色眼眸,亲亲热热地挨着男朋友的胳膊,眼里毫无波澜,像是没有听到男朋友的挣扎一样。
另一端,乌丸澄晴在和安室透打电话,是聊最近的情况,也是在报平安。
两人关系挺好的,乌丸澄晴的初中生似的外表又极具欺骗性,所以安室透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两个人就三天两头打个电话。
今天的安室透话有些少,似乎一直在想事情,语气也有点怪怪的。
乌丸澄晴感觉到了对方的不对劲,但他没什么好奇心,也没多问,见朋友没有聊天的兴致,草草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而此时此刻安室透正在东京一个叫做米花町的地方,他带着棒球帽,躲在电线杆的后面,看着远处米花小学门口。
校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学生,正和他的小学生朋友们一起往外走。
哎。
挚友的单恋对象从男高变成了男小。
这让人怎么开的了口啊。
而船上,三个人也正好聊起了恋爱的话题。
起因是樱川九郎突然问道:“乌丸先生,如果你最后没有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你不就白白来日本一趟了吗?到时候还要再回美国吗?”
他本来没想太多,有喜欢的人就希望在一起,这很正常。但是听到岩永琴子说,乌丸澄晴在逐渐便回普通人,他才意识到对方是为了一段还没开始的恋爱,放弃了自己作为神明的身份。
只是见过一面,就如此背水一战孤注一掷,这也太恋爱脑了吧。
乌丸澄晴嘴里正塞满了羊羹,羊羹太甜了,他没有立刻回答,低头喝了一大口手中的茶,今天的下午茶是日式的,茶点都是红豆馅甜甜腻腻,茶水苦涩且清爽,很解腻。
喝完,他才开口:“樱川先生刚刚说。如果最后没能开始的话,”他放下茶杯,抬眼看向青年,脸上是万年不变的笑容,语气淡然地问道,“那,樱川先生有没有想过,到底什么是最后?”
“是见面之后,对方没有接受我的告白?还是一个月之后,我们之间仍然没有进展?”
“是两年?是三年?”
“还是这一生结束的时候?”
“只要我没有停止,就没有最后。”
“我想和他谈恋爱,我要和他谈恋爱。我一定能达成我的目的,至于过程,只是过程罢了。”
樱川九郎无语凝噎,半晌才说道:“……乌丸先生。”
“嗯?”
“你和岩永真的太像了。”
“什么?”
“都是无论如何都要达成目的,而且不顾对方怎么想的超级恋爱脑啊。”
“我怎么会是恋爱脑?”乌丸澄晴吃惊地说道,“我只是喜欢他罢了。”
“是哦,我也不是恋爱脑。”岩永琴子歪歪身子抱住男朋友,“我只是喜欢学长罢了。”
“不过这么说的话,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樱川九郎说道,“就像我对于岩永来说,是有用的一样。那个工藤新一对乌丸先生也是有用的吧。”
“你在说什么呢,九郎学长?”岩永琴子脸上的笑容一点都没变:“什么有用啊,我只是喜欢学长罢了。”
“好,好,那我换个说法。”樱川九郎并没有想在这个话题上,和自己女朋友较真,只是继续对乌丸澄晴,用着波澜无惊的语气说道:“我的能力,恰好能在岩永履行智慧之神职责的时候,帮到她。而工藤新一,他的能力也恰好,能帮上你吧。”
“工藤新一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澄晴否认,“他又不像樱川先生,没有特殊能力。”
“普通吗?虽然他没有像我这样不死的能力。”樱川九郎淡定地问道,“但是他不普通吧,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你也不会喜欢他。”
乌丸澄晴眨眨眼。
“名侦探工藤新一的名字,连我这个不关心时事的普通人都知道。”樱川九郎说道,“作为一个大有名气的高中生侦探,他一定非常聪明,具有极强的推理能力,能从破碎的蛛丝马迹中,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是自然。”乌丸澄晴说道。
“那,这难道不是智慧之神最需要的能力吗?”樱川九郎叹息道,“智慧之神是人类与怪异之间位置的存在,为妖怪们提供智慧,解决人类和妖怪之间的问题。话虽然这么说,但就我看你们两个人的工作方法,智慧之神解决问题的方式是说出一个逻辑完美的故事。而这个故事是完全的胡说八道,但是能解决问题。”
“比如之前,有人用网络舆论造出了会伤人的怪异钢人七濑,岩永就用一个更加胡说八道的故事,让其他人相信钢人七濑不存在。雪女的那次,岩永也是用虚构的故事来获得了真相。还有那个传言闹鬼的房间,岩永也是用虚构推理来解决问题——”樱川九郎的语气中突然带了一点犹豫,“除非说,乌丸先生的方法和岩永不一样,但是这几天看下来,你在解决人类和妖怪之间的矛盾的时候,也总会用上类似的方法。”
晴澄点点头:“确实,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传言和故事,就是人和妖怪之间互相影响的方式。”
“所以说,工藤新一的特长,正好是你所需要的能力。”
“这么说的话,好像确实是的,如果他可以帮我的话,确实会很方便。”澄晴说道,语气依旧温和有礼,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爱情被质疑了而有什么恼怒。
“所以,乌丸先生,我的问题是,”樱川九郎说道,“如果你不再是智慧之神了,你还会喜欢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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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第 9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