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看到海螺鬼了吗？直子说她可是和你对视了哦。”乌丸澄晴笑盈盈地说道。
“海？”这个词激起了他的回忆，然后有点不可思议地咬下牙，问到：“您的意思是，水里那个？”
“对，你没看到吗？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头发长长的，头顶有两只角。”
“……我确实在海里看到了一些东西，但那个很大，像是鲸鱼一样……应该不是女孩子。”
“哦，那就是直子自作多情了，你是穿过她看到了海坊主。”少年的笑容未变，说道。
安室透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喃喃道：“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怪异的存在……”他和少年对视，两个人的眼睛都是紫色的，安室透的颜色紫里偏灰，颜色冷峻，少年的眼睛却是明度很高的紫色，璀璨且耀眼，像是价值连城却冰冷冷的紫色宝石。
少年笑得漂亮，但笑容里没多少温度，眼神也清冷，和他对视的安室透有种自己被看穿的感觉。
可不是被看穿了吗？
连藏了多年的身份都被一语道破。
还改变了自己对世界的认知。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那……您又是谁呢？”安室透在迷茫中，问道。态度认真又诚恳。
认真、诚恳，这两个字似乎已经离开这个皮肤黝黑的年轻人很多年了。但是很多年前，当他自己还是个少年的时候，似乎没有人比降谷零更适合这两个词，可这些年，连琴酒都觉得他是个烦人的谜语人。
少年又笑了，手杖在手心转了圈，握紧，用手杖敲敲自己的右腿，发出金属碰撞的清脆声，又撩起额头金灿灿的发，屈指，指尖在右眼上点了点，说道：
“吾乃被妖怪选中的人，以失去单眼单脚为代价，成为了他们“智慧之神”的人，乌丸澄晴。”
“……啊？神？您不是人类吗？”
“十一岁之前，是人类，后来被妖怪们选中成为了他们的智慧之神。”
“妖怪为什么需要一个人类做他们的智慧之神？”
“因为大多数怪异是比较单纯的，他们也觉得自己不够聪明，所以找了一个他们觉得最聪明的人类，作为他们的智慧之神。”说着，少年脸上出现了一点得意：“我可是超级聪明的。”
安室透有点恍然大悟，他的眼神没那么礼貌的上下扫视了一下对方，说到：“所以您并不是真的这么年幼？只是长得矮吗？”
智慧之神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冒犯，反而补充道：“十一岁的时候，我被日本的怪异们拐走了，然后就再也没长大过。”
“日本？”安室透发现了疑问：“但是这里是美国，说起来，您刚刚说的那几个妖怪，也都是日本妖怪的名字，您这是把日本的妖怪带过来了吗？”
“肯定不是，谁会带这么多妖怪出去旅游。”乌丸澄晴摸摸下巴，说道：“而且我在去年之前都没有去过日本，我是被在美国的日本妖怪带走的。”
“……诶？”
“所以说，在美国也有很多因为机缘巧合的跑过来的日本妖怪，这些日本妖怪把我拐走奉为智慧之神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我应该也不是真正的在神位上的智慧之神，算是日本妖怪驻美国分神。”
少年说的这段话，信息量有点大。安室透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突然想起了这趟旅途的目的地是日本。于是张张嘴问道：“那现在，您是带着他们回日本？”
“对。”少年眨眨眼，说道：“谁能想到，妖怪也会水土不服，甚至比人类更需要回到故乡呢。”
两个人现在的距离，安室透已经能看到对方又长又密，如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轻颤抖着，漂亮的夸张。
安室透的目光在少年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秒，立刻收拢了思绪，问道：“这些，您父亲知道吗？”
少年的笑容里多了一点似笑非笑的了然，他点点头，说到：“当然……我毕竟是他的儿子，虽然我们之间并不是知无不言，但那时候我才十一岁，想将一切藏起是不可能的事情。”
“该知道的，父亲都知道。”
安室透觉得自己的心脏缺了一拍，他勉强回了个微笑，有点绝望，他发现自己和伙伴这些年的牺牲可能只是一场笑话。
乌丸澄晴知道安室透担心的是什么，他没想卖关子搓磨他，从一旁的又接过一个茶壶，这次安室透依旧没有看见是谁将茶壶递过来的，他有一瞬间的消沉，但还没等他打起精神，对方就一边给他满上热茶，一边补充道：“当然，安室先生的来历，自然是属于不该知道的。我没告诉他，包括你在组织里的其他同事，他也不知道。不用担心。”
“……”
安室透松开了攥紧的手，手心里湿漉漉的一片，冰凉。他看向少年，到现在他还是不能理解对方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但是他扬起了一个截至目前最真心的笑容，说道：“非常感谢。”
感谢你没让那些牺牲白费。
他眼眶微红。
乌丸澄晴注视着他，眼神有些欣慰，声音微微上扬：“再简单的做个自我介绍吧——我叫乌丸澄晴，别看我这副初中生的模样，其实已经十八岁了，是你所追踪的那个国际犯罪组织boss的儿子。不过我并不是由爸爸抚养长大的，而是由我养母，也是你很熟悉的人所抚养长大。”
安室透摸了把脸，想想自己在组织里比较熟悉的女性，哑着嗓子问道：“贝尔摩德？”
“完全正确。”
“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爸爸一直在追寻永生之路，我本来和很多已经消失了的兄弟姐妹一样，只是他永生的材料罢了。按理说，在他发现这条路走不通之后，我就应该和其他人一样被消灭，但是妈妈把我救了下来，收养了我。”
安室透觉得这里的逻辑有些奇怪，在他印象里，贝尔摩德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不由问道：“为什么他要救你？”
乌丸澄晴歪了歪头，眨眨眼说道：“妈妈说，是因为我可爱。”
这个理由？好吧。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安室透已经恢复了平静，他问道：“所以你恨他？”
“恨？并没有，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是给了我生命的人，他还是妈妈尊敬的boss，论起来算是我小时候优渥生活的经济来源，”他咂了下舌头，这个有些无礼的动作和他的外表并不相符，他又补充道：“不过十三岁之后，我就赚了很多钱了，之后就没花他的钱了。”
“是借助日本妖怪的力量？”
“当然不是，利用妖怪达成现世的目的是不合理的行为，如果不是真的有必要的话，我是不会这么做的。”乌丸澄晴道。
安室透默默记住了这一点。
乌丸澄晴则继续说道：“总之，我完全不恨他的，只不过爸爸是个超级大罪犯，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帮他对付警察吧。”
少年一脸理所当然。
“那贝尔摩德呢？”安室透又问道：“她抚养你长大了，你们的感情应该很好吧。”
“当然，我很爱妈妈。”少年端坐，笑嘻嘻地说道：“贝尔摩德给了我需要的一切，她是最好的妈妈。”
“但是，”安室透有些迟疑地说道：“作为警察，贝尔摩德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少年露出了一个似乎是遗憾的表情，说道：“那也没办法……谁叫她是坏人呢，你追捕她，有错的人不是你，当然，我也没有这么冷血，如果妈妈被抓住了之后，我会悄悄把她偷出来的。
这是什么逻辑？有点奇怪的神明。
他想了想，说道：“所以其实，你是两不相帮，对吗？”
乌丸澄晴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差不多吧。”他看安室透虽然有些纠结，但基本已经接受了大部分事实，就继续说道：“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都提出来哦安室先生。”
“什么都可以吗？”
“什么都可以。”乌丸澄晴笑嘻嘻地说道，这个少年似乎一直都在笑着：“毕竟从琴酒告诉我你会来，我就在期待这场旅途了，我相信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朋友？你之前就认识我吗？”安室透稍微有些迷茫：“说起来，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身份的？我理解，如果借助了怪异的力量，一切都不难解释，但还是会有些好奇。”
“这个说来话长，和你聊天也是我期待已久的活动，让我们一边吃些点心一边说罢。”乌丸澄晴语音刚落，几盘香喷喷的点心就放到桌子上了，少年拿了一块黄油巧克力豆曲奇。咬了一大口，美味让他餍足地眯起眼睛，然后饮了一大口红茶。他对安室透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说道：“真好吃，我是真的饿坏了，这船上没什么吃的，只有一些点心可以果腹。”
“嗯？”安室透微微诧异：“我记得冷库里食材很多。”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我也不告自取了一些做晚饭。”
乌丸澄晴还是幸福的眯着眼，摆摆手，道：“你也说了，那些是食材。这里几千只妖怪，但能做的也就是熨衣服，收拾卫生，热热冷冻食物，泡个红茶，做饭是绝对不行的，妖怪的味蕾和人类的不一样，他们做的饭可不能吃。”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里有些悲伤的意思，突然他睁眼看向安室透，眼神里充满期待，看着安室透说道：“我已经听说了，安室先生的手艺非常厉害，是妖怪看了都会觉得好吃的地步。”
安室透不由觉得有些好笑，他挠挠脸，说道：“如果公主殿下不介意的话，这一路的饭菜都可以交给我。”
“真的吗？”乌丸澄晴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声调也提高了几分，他兴高采烈地推开了桌子上的饼干盘，原本香喷喷的点心现在对他来说瞬间没有了吸引力，他上身前探，两只胳膊伸长，双手紧紧地握住安室透双手，那双紫宝石似的眼睛更亮了，他专注地看着安室透，无比认真地说道：“那就拜托你了，还有，不要叫我公主殿下了，这是琴酒在恶搞我，喊我澄晴就好了。”
他的手好小。
安室透垂眸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小麦色的皮肤上似乎红了下，然后脸上又展露出熟练的笑容：
“就交给我吧，澄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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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第 3 章 免费阅读.[w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