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剑,又名辘轳剑。
它传承自立下东出之志的秦穆公,为历代秦主所拥有,到了嬴政,已经是第七代,前后历经一百二十余年。
因此,辘轳剑不仅仅是一柄绝世宝剑那么简单,它在秦国更是权力的象征,当上一代秦王确定了王国新的继承人,往往会把它赐予他。
因此,当成蛟说想要秦王剑之时,嬴政的笑容逐渐消失,变得严肃起来。
“你要秦王剑干什么?”
“为你练兵当然得用你的名义,而这需要信物,要不然我一个被废的封君谁听我的话。”
嬴政摇摇头,“这个理由无法说服我。”
成蛟耸耸肩,“好吧,你肯定不会让我出任多大的官,那到时候便会受制于人,可我不想有人指手画脚。你既然想让我帮你组建一只部队,那我就需要绝对的权力。”
“绝对的权力?”
嬴政低语一声后,凝神看向成蛟。
嬴政虽然年轻,但他一停止微笑,成蛟便立即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压力。就在他以为嬴政就要拒绝的时候,嬴政突然转过身,走向那悬挂辘轳剑的墙壁。
“好。成蛟,我就把秦王剑交与你,希望你不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
成蛟眨眨眼,没想到这么容易,刚想说什么,就发现嬴政突然走向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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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他犹豫要不要离开的时候,嬴政又走了出来。与走进去时的空手不同,此时他手中竟然提着两大捆竹简。
“这是我之前从蒙武将军那里取来的练兵之法和一些兵书,你拿去好好学学,不要给我带出一批废物来。”
这可是好东西啊,成蛟赶紧高兴地接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胳膊一沉,这一大捆竹简可是不轻,但内容却很有限。
传说,嬴政统一全国后,每天光是阅读大臣们的奏章,就要整整一大车。
成蛟心中有些感叹,要是现在有纸就好了。可惜,四大发明自己也就知道个名头,具体的方法却不甚了解。不过,等以后有时间了可以找人实验实验。
当然,这是后话,当嬴政把秦王剑和所谓的练兵秘籍交给成蛟后便挥挥手,“行了,你回去吧,我累了。”
成蛟点点头,把秦王剑别在腰间,提着竹简便离开了,但突然又停住了,因为他差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等一下,我还有一个要求……”
嬴政瞪大了眼睛,这还得了,不是说好三个了吗,怎么还得寸进尺,更要命的是,成蛟第三个要求就敢要秦王剑了,第四个怕不是要上天。
于是嬴政假装听不见,使劲地把成蛟往门外推去。
成蛟急忙喊,“不是要求,是请求!”
嬴政这才放了手,没好气地说,“趁着我还没有不耐烦,快说!”
成蛟点点头,加快了语速,“我有一个手下,叫做牧,之前舍命救了我,如今还被囚禁在皮牢城守军手中,我希望你能够找人把他放出来,然后贬去边关去陪我。”
“你这家伙,好了,知道了,滚吧!”
由于成蛟尚未及冠,所以他在宫中也有自己的一处寝室,就在韩太妃寝宫的近处。
由于天色已晚,他便没想打扰韩太妃,想悄摸摸地回去睡觉。
但大晚上成蛟突然被嬴政叫过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韩太妃怎么可能踏实休息,不顾自己虚弱的身体,一直在寝宫门口焦急地翘首以待。
远远地看到成蛟的身影,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韩太妃急忙地迎了出来。
看到韩太妃一脸担忧的样子,成蛟心中一暖,把手中提着的竹简一扔,双手扶住她,情不自禁地叫出了那一直以来难以启齿的称呼,“母亲,您怎么出来了,快快快,赶紧回去休息。”
被成蛟搀扶着,韩太妃问道,“大王叫你过去是什么事情?”
“告诉我对今天之事的处置情况。”
韩太妃抓着成蛟的手不由得用力起来,紧张地问道,“他怎么说?”
“夺了我的封君。”
“然后呢?”
“让我去守边关。”
“还有呢?”
“没了。”
“没了?太好了!”韩太妃手舞足蹈起来。
成蛟有些无语,“母亲,儿子受罚您好像很高兴?”
听到这话,韩太妃狠狠瞪了成蛟一眼,“只要没有性命之忧便好。至于罚你去守边关,总比你天天嚷嚷着去打仗要好。你不知道,你每次出去打仗,娘到底有多担心。”
成蛟知道韩太妃一提起这件事情便会絮叨半天,所以急忙转移了话题,“母亲,儿子想要改个名字?”
韩太妃果真被成蛟的话吸引了注意力,立即停止了埋怨,皱起了眉头,“好好地还什么名字?”
成蛟说道,“我遇到了一位先生,他说我原先的名字不吉利。”
“胡说,先王起的名字怎么可能不吉利,你不会是因为字体难写吧?”韩太妃怀疑地看着成蛟,她对自己儿子可是相当了解。
“母亲,您别急,听我慢慢说。我的名字中的‘蟜’取自帝喾高辛的父亲,蟜极。虽然父王是希望我成为那样伟大的人,但却忽视‘蟜’还有别的含义。”
“什么含义?”
“我翻阅古籍,发现‘蟜’是一种毒虫,生长于泥土之中。”
“那又怎么样?”
“土啊!我大秦崇尚水德,而土克水,所以那位先生说,我的名字,就相当于是秦国的害虫。”
“这是哪家的先生,简直一派胡言。”
“……”成蛟没招了,只好小声说了句,“王兄也信这套。”
韩太妃脸色一变,马上义正言辞地说道,“马上改!”
然后,她问,“你想改成什么?”
成蛟斟酌了一下,说道,“不如就叫成蛟?把‘蟜’改为‘蛟’字。”
看着成蛟的比划,韩太妃有些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根据《山海经》记载,中国的大江大河里有一种神异的动物,叫做蛟,听说它是龙的一种,得水便能获得无与伦比的神通,拥有着极其强大的能力。”
“龙,我知道,是一种神物,干脆把‘蟜’改成‘龙’得了。”
龙?
成蛟一颤,可不敢啊,改成这名书就没了,他急忙解释道,“母亲,蛟是依靠水才能生存,龙则是离开水才能强大,我们秦国相当于水,难道您想要我离开秦国离开您吗?”
韩太妃一愣,急忙摇头,“不行不行,就叫成蛟。”
成蛟松了一口气,可算把名字的问题解决掉了,要不然虽然他和前身成蟜读音一样,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你既然改了名字,明天便与我向太后汇报一下,顺便向她认个错,对你今天在王庭之上的莽撞行为。”
“这……”
“怎么,你不愿意?”
“依母亲的便是。”
第二天,韩太妃和成蛟一起用过早膳后,稍微歇息了一会儿便去赵太后的寝宫中问安。
“你说给儿子换了个名字?”
“是的,太后,水养育了蛟就像秦国养育了成蛟一样,成蛟离不开秦国就像蛟离不开水一样,所以妾给他起了个新名字,成蛟。”
“哼,”太后冷笑一声,看着一旁低着头的成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她说,“与改名字相比,他更应该改改目中无人的性格。”
“太后所言极是,妾给他改名字就是希望他能够不忘秦国的养育之恩和太后的宽宏大量。”
“行了,好话谁都会说,听我都听腻了,你们下去吧,你儿子收拾收拾也该上路了。”
听到太后毫不客气的话,韩太妃的眼中闪过一抹怒气,但很快就消散了,她低着头恭敬地行礼。
“妾告退了。”
韩太妃从太后的寝宫中走出来,刚想离去,就被成蛟拉住了。
“怎么了?”
“母亲,您稍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提前准备好的礼物忘记送给赵太后了。”
“礼物?”
“是的,就是早上给您的黑脂膏。”
韩太妃十分高兴,颇有一种孩子终于长大了的喜悦,“那你快去快回。”
“嗯。”
低沉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赵太后转过身来,皱着眉头看着成蛟,“你又回来干什么?”
“太后,我这有些珍贵的黑脂膏献给您。”
赵太后神色稍缓,“拿过来吧。”
把手中的东西递给嫪毐后,成蛟没有离去,赵太后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我还有一种新奇的玩具送给您。”
“玩具?”
“是的。”
成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鼓样子的玩具,两侧缀有弹丸。
见到所谓玩具的样子,太后不屑地撇了撇嘴,“这算什么玩具,没见识的东西,这分明是一种乐器,叫做鼗(táo)。”
赵太后看着嫪毐,和他一起嘲笑道,“而且你这鼗(táo)也太不标准了,做的这么小,这还怎么进行演奏。”
面对赵太后的嘲笑,成蛟笑着称赞,“您真是慧眼如炬,一眼就鉴定出来真相。”
“这确实不是鼗,而是一种叫做拨浪鼓的玩具。”一边说着他一边演示,随着手柄的转动,鼓面前后摆动,缠绕在两侧的弹丸发在上面,发出轻响欢快的声音。
但赵太后对此并不感兴趣,她略带嫌弃地说道,“这个东西我不感兴趣,你拿走吧。”
成蛟笑了笑,“您不敢兴趣,不代表您宫里的小孩子们不敢兴趣。”
之前说到过,成蛟不确定赵太后和嫪毐是否私通并生下孩子,所以他此时的话便是试探。
以成蛟对赵太后的了解,这种没什么智慧的女人也必然没有什么城府,如果她真的有其他的孩子,那么一定会藏不住自己神色的变化。
这种试探也没有什么风险,成蛟给自己留了充足的后路,万一赵太后是清白的或者没有漏出什么马脚,那么成蛟便会立即改口说嬴政岁数不小了,也该成亲了,早日让赵太后儿孙满堂,这拨浪鼓便是为了让赵太后哄自己孙子用的。
不过成蛟多虑了,事实上也证明,很多人看似有能力,但往往有能力的不是人而是他屁股下的位置,而这些无能的人之所以能够坐上这些位置,不过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罢了。
赵太后就是其中的典型,她甚至比成蛟预想中的还要夸张。当听到成蛟提到自己宫中的孩子们时,她竟然直接慌张地站起来,色厉内荏地指着成蛟问道,“你,你,从哪知道这件事的?”
旁边的嫪毐无语地叹了口气,他终于体会到昨日朝堂之上吕不韦的感觉了。
但成蛟心里却快要先开了花,这下有底了。
在这个还算开放的时代,太后权势滔天,又深闺寂寞的,找男宠解解闷大家都见怪不怪,但为男宠生下儿子的,却被礼法所不容。
他慢步走上前,走到赵太后身侧,将拨浪鼓放到她前方的桌案之上,把赵太后按着坐下,然后缓缓地弯下腰,嘴巴贴近她的耳朵。
闻着赵太后身上名贵香草烟熏出来的气味,他深吸一口气,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
“太后,您也不想您的儿子们没了脑袋吧。”
“你!”
“太后,希望我的玩具孩子们会喜欢,好了,我先走了,我母亲病还没有好,可不能让她在外面久等了。”
赵太后阴晴不定地盯着成蛟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离开寝宫的大门,她才生气地把桌子上的拨浪鼓用胳膊扫了出去。
砸了一堆东西后,这才像泄了气的皮球,扑进嫪毐的怀抱中,“我们怎么办?”
相比于赵太后,嫪毐但是镇定许多,他抚摸着赵太后的长发,安慰道,“没有关系,那小子只是猜测,不是很肯定,我们接下来把孩子们藏好问题就不大。我最担心的是,为什么他会有如此猜测?”
赵太后睁大蠢萌的眼睛,不可思议地说道,“你的意识是我们中间出了……”
嫪毐眼中划过一抹厉色,点了点头,狠狠地说道,“看来我平日里对这些奴才实在是太仁慈了。”
说完,嫪毐便先把赵太后放下,然后将所有跟随赵太后并且直到她为嫪毐生下儿子的人召集起来进行严刑拷打,发誓要找到那个走漏风声的奸细。
但他不知道,成蛟之所以试探,是因为史料记载,而这些人当中自然没有所谓的叛徒,反而都对他忠心耿耿,但一顿毫无理由的酷刑以后,所谓的忠心便有了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