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屯留东北方向百余里的地方有座不知名的小城,因为常年遭遇战事,早就人去城空,而庞煖所率的赵军便驻扎在这座城中。
赵使离别了成蛟之后,便迅速赶回了这里,将与成蛟商议的情况第一时间禀告给了庞煖。
“将军,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
“好,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吧。”
“唯。”
赵使下去后,庞煖缓慢的敲击着桌子,一旁的人也不敢打扰,议事大厅一时之间寂静了下来,只余下规律的敲击声。
许久之后,终于才开口说话。
“庆舍,你觉得可行否?”
庆舍被叫到,立即坐直了身体,因为之前在庞煖思考时他也没有闲着,所以,当被点到名字的时候,几乎是脱口而出,
“属下以为可行。”
庞煖点了点头,看向了屋内另外一位将领,“扈(hu)辄(zhe),你怎么看?”
“啊?啊?哦!”
叫做扈辄的将领猛然惊醒,抹了抹嘴角的晶莹,茫然的抬起头。
庞煖压下火气,再次问道,“扈辄将军,你怎么看?”
看什么,扈辄自是不知道的,但他瞅了瞅庆舍,“我和他的看法一样。”
“哼!”
庆舍脸上鄙夷的表情溢于言表,他实在不知道将军怎么会把这种废物带着身边。guxu.org 时光小说网
庞煖也恨不得扇这家伙两巴掌,天色这才刚刚微暗,这家伙就瞌睡连篇,精神头连自己这个老家伙都不如,但庞煖也有些无奈,他知道扈辄是赵王宠臣郭开的人,是郭开特意安排在自己身边监视并且蹭军功的。
而他之所以能够再次得到重用,并且屡屡率军出击,除了赵国确实无可用之才、唯一的良将李牧在北方抵御燕国外,也多亏了郭开向大王举荐了他。
所以庞煖也对大混子扈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不再搭理扈辄,直接看向了挂在一旁的地图,目光一直在屯留一带停留。
庆舍走到他的身旁,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开口问道,“老将军可是担心这是秦国的苦肉计?”
庞煖苦笑一声,点了点头,“是啊,自从长平之战白起坑杀我无数好儿郎后,我是不太敢相信任何秦国人了。”
听到长平之战,庆舍站得更直了,虽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身侧的手掌忍不住纂成了拳头。就连一旁打瞌睡的扈辄也清醒了一瞬间,眼光漠然,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庆舍指着屯留,“屯留离我方不过百余里,我现在就率三千精兵趁着今晚夜色奇袭了秦军的老巢……”
“欸”
庞煖打断了杀气腾腾的话语,挪开庆舍的手,指向了秦国。
“庆舍,你看,这是如今秦国的领地,自从他们征服了巴蜀两国之后,不仅疆土远远超过了我们赵国,国力也蒸蒸日上。前两年我率多国联军伐秦,却也无功而返,你知道原因吗?”
“秦国兵甲天下无双?”
“不!”
老庞煖摇了摇头,“最重要的是人心啊!五国伐秦,由我统领,看似强大,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政犹如一盘散沙,后面还有各国大王的掣(che)肘,而秦国举国上下,军民君同心,心往一处想,劲儿往一处使,这样的秦国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庞煖看着庆舍若有所思,也不打扰他,自己再次默默地看起地图,看着领土逐渐龟缩的韩国和魏国,心中不免有些悲凉。
他甚至有种预感,再过三十年,甚至可能不止三十年,韩国和魏国就像曾经周王室册封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公侯国一样,从山东的大地上彻底消失,到那时候,赵国又该何去何从啊?
他没想明白,一旁的庆舍却明白了他刚刚的话,
“我明白了,您的意思是成蛟可能会成为一个搅乱秦国上下一心的关键人物?”
收回了思绪,庞煖看着尚在壮年的庆舍,又想到为国戍边的李牧,瞬间又觉得未来可期,他点了点头,“不错。”
“无论如今的秦王政的血脉是真是假,成蛟是老秦王的亲儿子,这一点没有人会怀疑,如果他能够霍乱秦廷,无论哪一方获胜,这都是一根深深得扎在秦国要害的刺,从而元气大伤,势必会对秦国造成无法估量的影响,远的不说,最起码五年之内便很难对我国用兵,五年足够让我赵国休养生息,重回长平之战前的鼎盛国力。”
“彩!”
不知何时,扈辄走到两人身后,发出了一声赞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激情澎湃的庆舍一哆嗦,扭头便破口大骂,
“你懂个屁!”
这话扈辄可不愿意听了,你可以说他懒,但绝对不能说他屁都不懂,他当即反驳道,
“你懂!你都懂!看把你能的,你个大明白!”
“你……”
“你什么你,我就问你,刚才那个使者不是说了,成蛟聪慧无比,你怎么就能保证成蛟说的都是实话,要是他只是嘴上说说,之前都是演给我们看,其实并不愿意背叛秦国怎么办?”
“呵,这哪是背叛秦国,这是夺回本就属于他自己的秦王之位!”
“笑话!本属于成蛟?那现在的秦王是谁,是你吗?你以为编一个吕不韦赵太后的谣言,全秦国人都跟你一样是大明白,直接就相信了?”
扈辄出身儒家,曾经还在齐国的稷下学宫进修过,论起嘴皮子可比行伍出身的庆舍利索多了。一段话说得跟连环炮一样,急得庆舍涨红了脸,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反击,
“你才大明白!吕不韦即便把赵姬送给了老秦王,他也和她藕断丝连,生下了如今的秦王,事实如此,证据确凿……”
“呵,怎么你在现场啊?你是他们交合时的床还是吕不韦的****?”
“你!我与你拼了!”
“好了!”
虽然平日更偏爱庆舍,但此时庞煖听到扈辄的话仍然险些笑出声,见庆舍快要暴发了,赶紧开口制止了两人的嘴仗。
他先是看向了扈辄,解释了一些事实,“其实,我们并非光靠一个流言就想彻底挑起秦国的内部争斗,而是秦国的内部争斗已经开始了,我们只不过往火上再添些油。”
见庞煖开口,扈辄立马卸掉了攻击形态,恢复了平常模样,“您是说,明年新秦王亲政?”
“不错。”
庞煖点了点头,“你刚才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应该确保计划的万无一失。庆舍!”
“属下在。”
“你让人备上重金,去趟韩国,成蛟的母亲韩太妃不是韩王的女儿吗?让他们去说服韩太妃,我就不信一个女子能够抵御住自己儿子能做秦国大王的诱惑。你们以为如何?”
“甚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