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上任的那个谁呢?”段壮壮环视大厅,假装没有看见刘抗的窘态。
“他先去洗了,要赶上晚上那顿食物。”刘抗长了记性,把这些洗浴用品紧紧抱在了怀里。
“那外面那些孩子呢?”
“我一会儿就把他们叫回去,毕竟他们,你懂的,时间观念并不好。”刘抗挑动着眉毛。
在一周前,他还是个对段壮壮呼来喝去的管理员,现在,他卸下来伪装,完美地扮演了一个三当家的狗腿子。
段壮壮有这么多顾虑也是有原因的,上次胡究的手术失败还历历在目。
而这次动手术的,毕竟是自己的死党,甚至还是自己给自己动手术。
上次费思明挂在嘴边的一个词汇就是“保密”,这次怎么看也是一个骇人听闻的经历,怎么重视也不为过。
要是早一点知道这个打算,他就在前夜的聚会中提上一嘴了,估计也能得到一些来自上层的建议。
不过,他很快停止了胡思乱想。
因为他已经开始头疼了,越联想,似乎结局就更可怕,还不如快些放下,把心思放在下面的工作中。
这时新管理员已经结束了洗浴,一脸的舒爽,拉着刘抗嘀咕着什么。
段壮壮不想和这个人有什么瓜葛,给刘抗使了个眼色。
“是不是快要开饭了?”
“有么?”
“肯定的呀,他们赶回自己的房间也要好一会呢,好不容易洗干净的,要是跑步再弄臭了怎么办。”
“他们肯定要省着体力的,不会跑步的,你放心吧。”
“那你还不快去提醒,要有提前量。”
刘抗话锋一转,又给这个新人上了一课。
管理员走后,段壮壮和刘抗来到了角落,看着如羊群一般从门外进来的孩子。
他们交流着近期光幕上的那些广告,那些在广告中插播的影视节目,也有即将开始的猜猜乐。
但猜猜乐对知识储备要求太高,他们只会跟着节目广告中的那些推荐了解。
唱跳Rap三胞胎在他们这里就是个笑点,因为什么都听不懂,唱跳这种活动,也太耗费体力了。
他们更关心的是,三胞胎拍摄这个广告,要补充多少流体食物。
“很多年前,孤儿院也有人参加了这个节目。”刘抗听着他们的交流,低声说道。
“有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时候孤儿院很乱,电视节目中暴力元素太多,那个人出手才把这些屏蔽的。”
“这些动脑子的人,当然不会喜欢动手的人,不过我和费思明关系很好。”段壮壮在刘抗面前挥动了下拳头。
“要是十七岁的大孩子,逼迫小孩子吐出他们的食物呢?”
“那一定就是地狱了。”
“对呀,我们的童年就是这么过来的。”
“为什么我没有这种记忆?”
“可能你来得太迟了,你记得你是怎么来的么?”刘抗看着缓慢移动的人流,转移着话题,试图把那段混乱时代跳过去。
“我怎么会记得,我的记忆开始就是睡眠舱,费思明在我上铺,那时候我们就在说话。”
“巧了,我也是这样子。”
“话说,你见过你父母么?”
“见过父母的怎么可能在孤儿院呢,那应该在居民区。”他们对父母没有一点记忆,所以聊天中也没有一丝痛苦情绪。
“为啥不是混乱街?”段壮壮想到在居民区乞讨的那群偷儿。
“混乱街的那些孩子大多有妈妈,没爸爸不是么?”刘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居然抽动了两下,露出一丝笑容。
“你笑什么?”
“有么?”
“有的!你一定是想到流莺帮了。”
“怎么可能,你不要乱讲。”慌乱中,刘抗又掉了两袋洗浴用品。
在段壮壮弯腰帮忙捡物品时。
刘抗把耳朵在肩膀上蹭了蹭。
滚烫。
人流到了尽头,新管理员和刘抗打了个招呼,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段壮壮眯着眼睛看了眼大门,外面的乌光已经倾斜,距离晚饭时间的确很近了。
“你先去浴室,我去帮费思明拿东西,一会见。”
“好。”刘抗不知道费思明和段壮壮想要做什么。
但段壮壮握着拳头警告了他,要保密。
于是本就是小弟的他,立刻选择从心。
房间里,费思明听到了走廊里的动静,知道所有人都回去了,孤儿院即将变成一座沉睡的建筑。
又检查了一番房间里的设施,目光在垃圾堆中那个球体上停留了片刻,又看了眼墙角的那个广告连点器。
“希望还能再见到你们。”
“你说什么?”段壮壮恰好在此刻开门进来,虽然铁门移动的声音很大,但他还是听到了最后。
“没什么,我在检查手术用的东西。”
“下面已经没有人了,我们下去吧!”
“行。”费思明低下头,把那个条状物紧紧握在手中。
段壮壮挠了挠头,看着拒绝和自己眼神沟通的死党,不明白他的情绪。
胡究在手术前的状态就很好,可惜他和他的手术对象现在恐怕都死了。
“啪!”段壮壮给了自己一记耳光,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他负责的东西也就是两桶流体食物,和一些看不懂的手术工具。
费思明第一次单独来到洗浴室,硕大的池浴中只有刘抗一个人,正在水中畅游着。
“下来一起啊!”刘抗站在浴池中间,向费思明招着手。
费思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缓缓涉水进入了浴池,水有点浑浊,但一种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
他此刻,拥有这么大一片水。
“哇~”一个人影从他身后飞跃而出,跳入了水中。
却是段壮壮。
他在水中来回划了很久,没有学习过游泳,也没有那么奢侈的条件去学习练习游泳。
但对水的亲和,是刻在这些孩子基因里的。
不一会,段壮壮就可以游得有模有样,还和刘抗打起了水仗。
但他的力量和耐力要比刘抗强太多,不一会后者就咳嗽着叫停了这种碾压式的游戏。
费思明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深深吸了一口气,露出了一丝笑容,也把头深深埋在水中,旋转着他的双肩,学着段壮壮的姿势。
浑浊的池水中,嬉笑的段壮壮,高举双手投降的刘抗,纤细手臂在奋力产生动力的费思明。
这个画面被义眼忠实记录下来,镌刻在费思明的脑海中。
与之一起产生的,是一个女声。
“你也希望这是永久定格对吧,亲爱的主人……
或者说,
费先生。
又或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