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接到圣旨后,沈默恨不得每天都抱着李世民赏赐的那把良弓睡觉。
以前在后世只在电视或电影中看到过皇帝御赐之物,没想到现实中也能见到,还是千古一帝李世民所赐。
再加上还有陪戎副尉这个官职所配官衣,一顶幞头,一件浅青色圆领袍衫以及一条鍮石绶带,乐的沈默合不拢嘴。
男人有了好东西或是经历一些事情总会找自己的朋友去倾诉去炫耀,沈默自然也不例外。
“小草,再往左一点,嗯,对,就是这里,再挪过来一点。”
眼前的铜镜看起来依旧很模糊,可是沈默却盯着镜中的自己不亦乐乎。
穿戴好这浅青色袍衣,又比着镜子仔细检验过幞头的包裹,这才依依不舍的从镜子前离开,前去寻找程处嗣和林书豪去炫耀自己的打扮。
林书豪竟然不在家,听仆役说是一大早就出门狩猎去了。
少了一个炫耀的对象使得沈默有些失望,便离开林府前去寻找程处嗣。
骑马找了半天才找到程处嗣,他正在洛阳宫外宣仁坊的一处小院内练武,上身的衣袍已被汗水全部浸湿,额头还不断的冒着热气…
程处嗣俯身之间猛然看见沈默,连手中的石磨都顾不得放下,顺手一扔。
彭…的一声,褐青色石磨砸在地上,震起两尺高的灰尘。
“沈默,你可算是来了,这两天原本想要去寻你,可是又一想再过几天陛下就要驾临洛阳,我父亲也会随着来,为了不被家父打板子,就只好再锤炼一下武艺了。”
嘴上这么说,可是程处嗣内心却不这么想。
乖乖的,再过几天不仅我爹要来,你那外丈李道宗也要过来,说不得小魔女也会跟来。
如果让小魔女知道我曾带你去春风阁那种地方,她不得……
想都不敢想,还是好好锤炼自己武艺吧。
在长安时父亲曾对自己说虽然去年大唐刚与突厥定下渭水之盟,短时间内不会产生纠纷。
可是陛下宏图大略,怎会甘心受下如此屈辱,大唐与突厥之间迟早会有一战,真到那时,再去沙场夺取功名。
沈默可没心思听程处嗣说这些,你爹程咬金跟着陛下一同来洛阳,来就来呗,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自己只是洛阳城一个普普通通的百姓,就算刚刚被尊敬又可爱的皇帝陛下赏了一个官职。
跟程咬金这种拥有开国之功的大将军也是两个世界的人,现在最主要的是让你知道我沈默也是领取大唐俸禄的人了。
程处嗣看着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还不时做出些姿态的沈默,挠了挠脑袋。
“沈默,你在这晃来晃去是要做什么,俺老程是个粗人,有话你就直说。”
想要跟别人炫耀,别人却根本没注意到这才是最尴尬的。
沈默只好停下晃来晃去的身影,站在程处嗣面前。
“处嗣兄,你没看到我身上这身官衣和头上的僕巾吗,如今小弟也是领取大唐俸禄的官员了。”
噗…哈哈哈哈哈…
程处嗣听到沈默的话后,刚喝进嘴里的水都没来得及咽下去就笑喷了出来。
“哈哈,沈默,你是说这身绿皮吗,还领取大唐俸禄的官员,你这一身衣服放在我家中,连下人见了都不会高看你一眼。”
这身官衣,在程处嗣家中竟然连下人都瞧不起,不由得张口问道。
“处嗣兄,我这个官位有多大。”
程处嗣扣了扣鼻孔,然后昂起下巴,用眼神瞟了沈默一眼。
“诺,就这么大点,曲曲九品下等官职,还只是个散官,陛下旨意中没说让你去哪里任职吧。”
沈默听完,有些垂头丧气,低着头闷闷的回应。
“没有,陛下旨意中只是说赐我陪戎副尉之位,受岁奉两百旦,地七倾,并没说让我去哪里任职。”
“陛下没有给你官职,只是让你享受散官的待遇,必定是有他的考虑。
没事,咱们兄弟之间还有什么好说的,别管你以后想从文还是从武。回头我跟我爹说一下就行。”
本以为自己当上陪戎副尉能在程处嗣跟前炫耀一番,可谁知这陪戎副尉根本不被人家放在眼里,唉…
“处嗣兄,我这陪戎副尉只是一个九品散官,那令尊的上柱国又是几品官职呢?”
“家父跟随陛下起事,现被封右武卫大将军,勋上柱国,享正二品待遇,食邑一千五百户。”
听过程处嗣之言,沈默更加低沉了,食邑一千五百户,这就相当于一个县的人在供养,税钱全部上交给程咬金。
相比较起来,自己这岁奉两百旦还真算不得多,御赐的良弓更不必多说,以那程咬金上柱国的勋位怎么会少。
唉~
心情低沉下来的沈默没有心思再跟程处嗣寒暄,原本想来炫耀,谁知反倒是被打击了一番,无语…
牵着马慢慢的走出程处嗣的小院,这匹马虽然不像银鬃马那般灵慧,但也感应到身边人的心情,脚步减缓,缓缓陪在沈默的身边。
“锵咚锵,锵咚锵咚锵咚…”
喧闹的锣鼓声吸引到低沉的沈默,走进一看,原来是支舞狮队。
十只狮子分成东西两队,有红的、黑的、黄的,颜色和形态不一,拌随着后面震耳的锣鼓声这狮子也活了起来。
舞狮的人十分卖力,舞的非常逼真,时而站起,时而趴下,头不停的摇动,眼睛一眨一眨,尾巴也一摇一摆的。
心情沉闷的时候看到这样喜庆的情景自然会欢快一些。
跟着舞狮队走了两道街,发现这路线越来越眼熟,正是朝自己沈家所在的崇业坊所去。
心中难免有些好奇,崇业坊有将近一半的地面是属于自己家的,这几天也没听闻有谁家办喜事,怎么会请这么多的舞狮队。
实在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朝一旁也在看舞狮的老汉问道。
“大伯,这舞狮队是谁家请的,怎么看着像是朝崇业坊所去。”
这老汉身材褴褛,胡须也有些泛白,看样子得有个五十多岁。
老汉注意力正被这狮队所吸引,听闻身边有人朝自己问话。
转了转头,老眼有些模糊,也没看清楚沈默长什么样子,但是见这公子文质彬彬挺有礼貌就张口回了一句。
“这位公子,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咱们洛阳城的那神童沈默除了发明牙刷之外,还突发奇想的研制出一种东西。
听说如果装到马匹上,那可是能日行千里夜走八百。
这样的神器就该被我们陛下使用,然后沈默就将这神器进献给陛下。陛下收取这等神物,自然不会吝啬,封赏给沈默一个官职。
这舞狮队正是沈家沈老爷所请,回家祭祖还大摆筵席,今天在洛阳的所有人都可以去赴宴。
这位公子,你也是去赴宴的吗?”
额,沈默有些无言,跟了半天才明白这狮队竟然是自己父亲沈大富所请,曲曲一个下九品的武散官,值得这么庆贺吗。
朝前越走,就越热闹,跟随在狮队后边的人也越来越多,有的是纯属看热闹走进队伍,有的是奔着赴宴而去。
不知道究竟发生何事的人走进队伍一闲聊也就了解到是为何。
知道发生何事的人更是夸夸其谈…
今天的洛阳城再一次因为沈默这个名字而沸腾。
亭台楼阁,鸟语花香,一位十六岁的青春女子正倚窗而立,双手托在下巴上,看着窗外的风景,脑子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只见这姑娘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上边还别着一朵玉兰花,显得清新美丽典雅至极。
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浑身散发着一股兰草幽甜的香气,清秀而不失丝丝妩媚。
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间都散发着贵族的气息,美的不食人间烟火,美的到了极致。
宛如步入凡尘的仙子,优雅而有气质。
如此仙女一般的姑娘,此时嘴边还不断呢喃着沈默的名字。
“沈默,你究竟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竟然能够使我父亲都想考验考验你,哼,想做我李若影的夫君可没那么容易!
唉,只可惜父亲有令,不得踏出府门,不然本姑娘一定先去看看你这洛阳神童长什么样子。”
少女的呢喃并未传到沈默的耳中,沈默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头早已传到长安城内。
“怀亮,你听说了没,李若影那个魔女与人订亲了。”
“什么,什么,师赞,快说是哪路英雄好汉竟然做下如此壮举。”
秦怀亮兴奋的样子让牛师赞感觉有些无语。
“怀亮,你最近应该经常听到一个叫做沈默的人吧。”
秦怀亮听到沈默这名字不由得后撤一步。
“牛师赞,你不会说这沈默就是那个与魔女定亲的英雄好汉吧!
完了完了,最近一直听家父念叨沈默这个名字,说他发明了马蹄铁和马蹬这两种利器,于国有功。
真是可惜,竟然与李若影那小魔女定亲,天妒英才,以后我会去他坟头给他倒酒的。”
牛师赞看着秦怀亮幸灾乐祸的样子不得不开口打击道。
“别忘了,过段时日陛下亲自驾临洛阳,李若影那魔女肯定会跟着她父亲一同前去。到时我们二人也逃不掉。”
偌大的长安城除去这两人在此议论沈默之外,还有处住宅也有一对夫妇正在谈论沈默。
不是别人,正是那在阁楼倚窗呢喃沈默名字仙女一般的存在,李若影的父母,李道宗夫妇。
一位面容端庄的贵妇人正坐在桌前对一侧的国字脸男人絮叨。
“承范,若影的婚事乃是你跟我都同意的,为何后来又定下日期要考验那沈默。”
李道宗看着夫人深叹一口气。
“夫人,别人不了解你夫君,难道你还不了解我吗。
我虽为宗室十八郡王之一,可那是太上皇所封。
而今已是贞观元年,曾经的十八郡王如今还存几个,不是去除宗籍就是流放千里,我也是与陛下曾经一同征战疆场才有现在存身的余地。
若影的婚事本该是你们妇人家之事,为夫不该去管,奈何若影许配的那沈默并非寻常百姓,普通的青年俊杰你我也见过不少,沈默神童之名不过泛泛。
可是前些时日他为陛下进献的马蹄铁与马蹬这两件宝物于国有功,他的名字也进入陛下的眼中。
陛下得知我们与沈家有婚约后,亲自下令命我去检验那沈默的品性,你说为夫怎敢拒绝…”
李夫人见自己夫君费劲口舌的为自己细讲其中缘由,从桌上提起茶壶为李道宗斟满已经空杯的茶碗。
“夫君,妾身不是跟您发牢骚,只是有些奇怪您为何要掺和我们这些妇人之间的事。
既然您必须要去检验那沈默,那就好好的看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妾身同意与沈氏定下若影与他的婚约也是事先打听过这沈默的名声。
从洛阳而来的百姓或人家大都知晓这沈默的名号,皆说这沈默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公子,不仅相貌堂堂,文采也相当出众。
小影乃是妾身所育,但是她夫君的品性可就得您亲自考验了。”
李道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仰天大笑。
“那是必须的,不仅是为陛下检验这小子的品性,还得仔细看看他是否能配得上我李道宗的女儿。”
沈默此时也跟随狮队回到沈宅,还没进门,就被等待许久的刘东看到。
“少爷,少爷,您跑哪去了,老爷和夫人等您半天了。”
家中祭祖,怎能少的了长子的祭拜,沈大富和苏珍珍在宅内也等候半天,还时不时的吩咐下人出去寻找沈默。
沈默有些尴尬,家中祭祖,自己竟然还想着出去找人炫耀。
快步来到祠堂,见沈大富与苏珍珍都是一身祭祀专用服饰,在那里等候,祠堂周围还坐着一些上年纪的长者与洛阳城有名的贤者。
祠堂正中的黄铜香炉此时也被摩擦的锃光瓦亮,香炉旁树立着两根一米多长的红烛,香炉下摆放着三个金黄色跪垫。
进门后率先给沈大富和苏珍珍施礼致歉,又冲祠堂四周坐的长贤拱手施礼。
施礼后正准备出去换下这身浅青色袍衣时被沈大富阻拦住。
“墨儿,不必换了,今日祭祖就是为了感谢先祖庇佑,使我们沈家能出你这般儿孙,这身官袍不用换,也好让诸位先祖看看我们沈家的孝子贤孙。”
既然不必换衣服,那也省了不少事,跟随沈大富苏珍珍跪在香炉前的坐垫上。
在祠堂四周坐的长贤中站起一人,来到三人侧面,口中悠悠扬扬的念起祭词。
“贞观元年,卯月庚子日,时值佳季,又遇乾坤盛世,海内升平,政通人和,百姓庆幸。
吾沈氏家族子嗣,聚集先祖之灵前,谨焚香叩拜,敬祖立碑,追先人之遗风,念太祖之英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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