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飙演技的时候到了

醉梦阁就在崇仁坊旁边的坊市,平康坊正中间,沈默和程处嗣两人乘着马车,没一会儿就来到了这醉梦阁门前。

沈默发现都不用找人去叫,牛师赞和秦怀玉,尉迟宝琪他们三个现在正在醉梦阁门口,张牙舞爪的不知在争论些什么。

朝他们那个方向走去,临近一听,才知道他们三个在争论什么,原来是在讨论之前在京兆府监牢内定下的那个赌约。

“怀玉,你小子可别赖账,把怀里那钱袋拿出来。”

“对,还有你腰间这个玉佩,都交出来,看看若是你身无分文,那如烟姑娘还不会不会搭理你。”

“给你给你都给你,啧啧,小爷我还就不信了,我跟如烟相识这么长时间,她岂是这种在意俗物之人。”

……

三人争论不休,眼尖的牛师赞也瞅到了向他们走去的沈默和程处嗣两人,大老远就朝他们招起了手。

“沈默,处嗣,你俩过来的正好,瞅瞅我们几个的打扮怎么样,进去以后会不会被赶出来。”

听完牛师赞所言,沈默上下打量了他们三人,均是麻衣布衫,身上还有不少棍棒印,一看就是在家挨打了,顿时哭笑不得道。

“师赞,宝琪,咱们订下的赌约,是要试探那如烟会不会搭理落魄的怀玉,你们两个怎么也这般扮相,这不是要露馅吗。

赶紧回去换了去,顺便再讨论一下待会儿让怀玉怎么出场。”

牛师赞跟尉迟宝琪两人脸上露出尴尬,脑子里净想着这个赌约,一时间也忘了这是给秦怀玉准备的赌局,他俩不用换。

言尽于此,几人又风风火火的乘车朝距离这里最近的尉迟宝琪家走去。

坐在马车上的程处嗣看着三人身上的棍棒印,实在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哈哈,宝琪,看你这印子,瞅着眼熟,尉迟伯父又把那‘传家宝’给请出来了?”

(‘传家宝’,就尉迟宝琪这直性子,肯定经常惹祸,所以尉迟恭为了收拾他,在家中特地备了一根木棒,专门施家法,称之为传家宝。)

来到尉迟家后,尉迟宝琪和牛师赞两人招去梳洗打扮。

一个换了一套干净利落的锦袍,一个穿着一身青色劲服,头上长发用青玉发钗簪住,看起来跟之前那副扮相判若两人。

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此时五人站到一起,秦怀玉那麻衣布衫怎么看怎么不合群。

他也想去换身衣服,却被沈默给拦住了。

“怀玉,你这不用换,这套就挺好,再加上你身上这棍棒印,看起来更加逼真。

待会儿我们先去醉梦阁,把那如烟姑娘给叫出来,然后你再出场。

到时就跟她说,你惹了祸,被秦伯父给赶出了家门,身上分文无有,已经饿了好几顿了。

思来想去,在这长安城里就跟她最熟,看看她会不会搭理你。

若是她不嫌弃你这幅模样,并且对你像往常一样的话,就算我输,我去排队买酒。

如果她对你爱答不理,或嫌弃你这幅穷酸样的话,哼哼,怀玉,你该怎么做就不用我说了吧!”

听罢沈默之言,秦怀玉义正言辞的说道。

“要是如烟真的嫌弃我这幅穷酸样,我就去我爹那里偷一坛花雕老酒。

沈默,你等着输吧,我跟如烟姑娘认识有四五年了,她必定不是那种贪慕虚荣之辈…”

两人说完后,沈默又将秦怀玉头上那根白玉发簪给拔掉,在他头上呼攮了两下。

把好好的一头发髻给弄得杂乱无章,恐怕鸡窝都没这么乱。

披头散发的面容,脏不兮兮的衣服,身上一道又一道的棍棒印,把现在的秦怀玉扔到大街上,跟前再摆个碗,和路边的乞丐没啥两样。

就连程处嗣他们,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臭叫花子就是平日里锦衣贵服的秦怀玉。

一个个的捂着嘴偷笑,拉着沈默就朝醉梦阁而去,边走边笑道。

“哈哈…沈默,真有你的,这主意真是,哈哈,真是没谁了,赶紧说说,待会儿咱们到了醉梦阁该怎么做。”

“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第一次瞅着怀玉这幅模样,回营里可有的说了,沈默,赶紧说,咱们一会儿该怎么玩。”

看着程处嗣和尉迟宝琪他们两个幸灾乐祸的模样,沈默有些后悔,那天打赌应该把他俩也给忽悠上的。

可是戏都排到这了,那肯定要上台呀,于是沈默小声的跟几人说道。

“待会儿咱们到了醉梦阁,先别声张,就跟你们平时一样耍乐就行,等到熟悉了再将怀玉被赶出家门的事儿传出来。

这样的话,怀玉出现的时候,也就不会引起别人怀疑真假了。

明白了没,今天这出戏能不能演成,全靠咱们几个待会儿的铺垫了,可别露馅儿。”

程处嗣和牛师赞,尉迟宝琪三人连连点头称是,脸上透着喜悦的光芒,忍着嘴角的笑意就朝醉梦阁而去。

他们几人也是醉梦阁的常客,一进醉梦阁的大门,没等他们照呼,就有一个龟公前来接待。

“哎呦,程小公爷,牛小将军还有尉迟小公爷,您几位可是有些日子没来了,咱们家小娘子们可是天天念叨呢。

对了,程小公爷,还不知您旁边这位公子,是哪位贵人家里的少爷呀。”

沈默还没说话,尉迟宝琪就轻车熟路的找了个位子坐下,又冲那龟公摆了摆手。

“你这老东西,真没眼力见,连他都不认识,沈默,前段时间给陛下献宝的沈骑尉。”

一听尉迟宝琪的话,这龟公也很有眼力见的在自己嘴上轻轻打了两下。

“这可真是怪小的眼拙,沈骑尉,您可是第一次来,有什么要的只管招呼。

咱们家的小娘子们,那也是能歌善舞,保管把诸位爷伺候的服服帖帖。”

沈默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还没等他跟这龟公说话,就被程处嗣拉着,坐到了尉迟宝琪旁边。

“别闲着了,搁这杵着干啥呢,有什么好酒好菜赶紧上,顺便再叫几个好看的小娘子过来。

哥几个在军营里憋的时间可不短了,赶紧,麻溜的去。”

“得,几位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

龟公点头哈腰的朝后退去,没过一会儿,就有人端上来了热气腾腾,精美的菜肴。

还有一群莺莺燕燕的小娘子们也围了过来,程处嗣和牛师赞他们来者不拒,左拥右抱的嗅香闻味儿。

整个桌上也就尉迟宝琪还看的过去,正当沈默有这想法时,尉迟宝琪旁边那个粉衣小娘子娇喘一声,瞬间打翻了沈默对尉迟宝琪老实的印象。

“哎呀,小公爷,您捏疼人家了…”

沈默这才瞅到,不是尉迟宝琪这家伙老实,才没有左拥右抱。

而是他的手正揣在旁边那小娘子宽广的袖筒中,也不知道在摸索些什么。

唉,人心不古呀,说好的是来演戏的,怎么一个个的都真刀实马的玩起来了。

坐在沈默旁边的这个红衣小娘子看着沈默坐怀不乱的样子,再加上他侧脸那英俊的脸庞。

春心略动,将小手放在沈默掌心中,声音悦耳的说道。

“沈公子,您怎么不看看奴家呀,尉迟小公爷跟莲香姐姐玩的正来劲呢,这有什么好看的。

来,您帮奴家看看,为何奴家最近总感觉胸口有点闷。”

这红衣小娘子说完,还作出要让沈默看看胸脯的样子。

这等露骨的话语挑逗的沈默脸色颇红,方才只是在打量尉迟宝琪他们的行动,一时不注意才让这小娘子‘趁机得手’。

而今已经缓过神来,沈默又怎会让她继续挑逗下去,最近心里想的可都是李若影的样貌,哪有心思在这些庸脂俗粉身上浪费时间。

再说,今天来此的主要目的又不是寻欢作乐,而是为了践行跟秦怀玉的赌约,顺便打发打发时间。

于是沈默就将那红衣小娘子的小手甩开,目光也转到桌上的干果酒水之上,义正言辞的跟这红衣小娘子说道。

“这位姑娘,沈某也不懂什么医术,胸闷还是找医师比较合适,现在陪我喝点酒水就行了。”

说完之后,看也不再看这红衣小娘子一眼,吃着桌上的干果,听着大堂内奏的乐曲,看着其余小娘子的舞姿,再咂上一口小酒,美滋滋。

等他们在这耍了约有半柱香左右的时间,沈默心里估算着秦怀玉也应该快到了,朝着牛师赞他们轻咳两声以作提醒。

听到沈默的咳嗽声时,程处嗣和牛师赞两人也缓过神来,想起今天来此主要的目的。

将心神从旁边花枝招展的小娘子身上挪开,端起酒杯痛饮一口,又装作闲谈的模样提起了秦怀玉。

“师赞,你听说了没,不知怀玉那小子惹了什么祸,被翼国公他老人家给赶出了家门。

翼国公生气了,长安城里的各家各户那敢去收留他呀,听说现在还流落在街头呢。”

程处嗣一开口,牛师赞也顺着接道。

“哎呀,可不是,原本我还想接济他一下呢,至少也是兄弟不是,可是家父发话,若是敢私自接济怀玉,连我也得赶出家门呢。”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不亦乐乎,尉迟宝琪也回过神,时不时的插两句话。

看的一旁的沈默目瞪口呆,这一个个的都是实力派呀,说的跟真的似的,若他不是主谋,说不定还真的会信了他们的鬼话。

不知不觉间,他们桌边围的人也越来越多,听到他们的话后,竟然还有人跟着起哄。

“唉,依我看这就是活该,也不看看秦怀玉那小子平时什么德行,竟仗着翼国公他老人家的身份耀武扬威了。

能有今日,纯属正常,要让我遇到他,非得好好羞辱羞辱他不成…”

当然了,有人看不惯秦怀玉,自然也就有人挺他。

“你说什么呢,当初若不是秦小公爷给你帮忙打架,恐怕你小子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怎么这么不知廉耻,非但不知恩图报,还想着落井下石。

也不知秦小公爷是惹了什么祸,竟然被翼国公他老人家给赶出了家门…”

醉梦阁大堂内的众人因为秦怀玉的事,皆议论纷纷,就连陪酒伴舞的小娘子们,也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此事自然也传到了此次赌局的主角——如烟的耳中。

沈默和程处嗣他们一见这热闹的景象,就知道局已布成,现在就是等着秦怀玉来就行了。

不过程处嗣和沈默他们除了观察大堂内的景象外,心里也偷偷的记下了那几个埋汰秦怀玉的人。

等下次回来再收拾他们,自家兄弟自己埋汰行,那能容得外人去呤落。

话说两头,沈默和程处嗣他们在醉梦阁里花天酒地,夸夸其谈。

而秦怀玉呢,从尉迟宝琪家中出来后就四处躲藏着往醉梦阁而去。

虽然这只是一个赌局,但向来好面子的秦怀玉,也怕被外人看见自己这幅邋遢的模样呀。

就这般,秦怀玉见到熟人就躲躲闪闪,终于摸到了醉梦阁门前。

迈步正准备往里进的时候,又想起虽然自己已经换了装束,头发也被沈默给弄乱了,但是脸上那还是干干净净的。

这怎么行,岂不是会露馅儿,就算这只是一个赌局,秦怀玉也不允许自己扮的有假。

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在脸上一抹,冬天的泥污本就潮湿,抹在脸上,这看起来更像是个乞丐了。

等秦怀玉走进醉梦阁的时候,他这幅扮相,瞬间吸引了大堂内的所有人,一个个的指着秦怀玉说三道四。

“哎呀,赵兄,你快看,那个是不是秦小公爷呀,还真是这般落魄的模样,唉,跟他往日的打扮比起来还真是天差地别…”

“可不,贤弟,瞅他那面相还真是秦小公爷。

唉,也不知道秦小公爷究竟是惹了什么祸事,竟然惹得被翼国公赶出家门,落得这幅模样还真是…”

大堂内有人关注破衣烂衫的秦怀玉,自然也会有人无视与他。

在偏左侧的一个角落中,正坐着这么两个人,一个是刚从太原过来的王瑸,一个是当朝国子监祭酒毛忡儒的次子毛灿。

本来两人喝酒赏舞喝的正自在呢,忽听到周围人群嘈杂一片,就连他们二人怀中的小娘子眼神都往秦怀玉那边瞟去。

这王瑸出身太原王家,在家中娇生惯养,平日里身边总跟着几个地痞混子,遇事横行霸道。

太原乃是王家祖地,他身为王家子弟,在那里自然是如鱼得水,就算有看不惯他的人,也大都被他那些狗腿子给收拾了。

他来到长安,一是来探望自己叔父,他叔父也不是旁人,正是王家家主王德禄。

还有就是,想要在这长安闯出些名头,为自己日后做官积累声望。

(身为王家子弟,又是王德禄的侄子,想要进入仕途那还不简单。)

此时他带着毛灿来这醉梦阁,一是来消遣玩乐,二就是想要折服这个毛灿,以搭上他父亲毛忡儒的关系。

此时一看被一个臭叫花子给抢了风头,气急败坏,啪的拍了一下桌子,就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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