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囚鸟

连日风波不断,成了百姓饭后茶余的闲谈,朱雀街上依旧人来人往,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街头新开了家茶楼,入眼便是古朴雅致,赵子穆上了楼,直奔最里边的雅间。

青竹屏后,一道身影卧在榻上,他听到了脚步声,却没回头,低沉的嗓音说道:“本王那个下属翅膀硬了,想瞒天过海脱离我的掌控,却连笼子都还没飞出去。”

几声低低的闷笑,有着讥讽嘲笑的意味,灌入耳中,赵子穆打了个寒战,理了理衣襟,行礼说道:“见过三皇子殿下。”

慕容濯这才大发慈悲地转头看去,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原是子穆来了,快坐下,别站着了。”

“谢殿下。”赵子穆拘谨地坐在一旁,未敢多言。说起来,他们也算是多年的好友,只是在慕容濯面前,他依旧不敢太过放肆。

“子穆叫本王出来为了何事?”慕容濯问道,手指抵在太阳穴附近。

“殿下下令建的娘娘庙里,死了个叫洪卓的人,不知殿下有何打算?”赵子穆斟酌着言语说道。

慕容濯讥笑了声,“子穆说笑了,凌霄道长再三恳求本王,本王心软,这才允了他建下娘娘庙,至于建成什么样,本王并不知情。”

娘娘庙是凌霄道长要建的,和他有什么关系。

听慕容濯这样说,赵子穆放下心来,拿起桌上的茶品了口。想必殿下心中已有了应对之策,如此,他无需多言。

“这茶啊,是越泡越淡,子穆可知是为何?”慕容濯问,目光幽幽放远,望向了窗外。

赵子穆差些呛着,猜测着说道:“莫非是送来的茶叶不好?”

“不。”慕容濯缓缓笑了起来,笑意不达眼底,眸中透着刺骨的森冷,“茶淡,定是泡的水还不够烫。有些人总想着背叛本王,定是吃的苦头还不够多……”

赵子穆呼吸一滞,心慌意乱,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脑中一片空白,只呆愣地附和着,“殿下说得是。”

见他这般紧张,慕容濯收敛了许多,语气也轻快不少,“哎呀,你说说看,待在本王身边有什么不好的?只要做得好,不管什么,本王都会给他,子穆,你说是与不是?”

话落,慕容濯急促地笑了声。

赵子穆顿时头皮发麻,冰冷的双手抓着衣角,脸上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殿下说得是。”

“无趣。”慕容濯笑容淡去,转过身去,继续盯着窗外的景色,看他的样子,是在赶人了。

赵子穆也不敢再待在这,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只在临走前,眼神无意瞟到了窗外。

那也是家茶楼——青竹阁,赵子穆曾去过那里。

若躺在那张软榻上,便能将青竹阁收入眼底,包括茶楼中人的一举一动。

这念头冒出,一发不可收拾,赵子穆的脚步加快了不少,急匆匆下楼上了马车。

当初的决定太过草率,与虎谋皮从来不是件易事,稍有不慎,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

“杜鹃姑娘,现如今没有其他人,你知道什么,最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宋玖鸢说道。

醉月楼二楼,杜鹃的闺房中,只余他们三个。

“要不是牡丹姑娘说出来,我都还不知道,原来全仪修是死在你屋里的。”宋玖鸢环视一周,随后走到杜鹃面前,直直看进她躲闪的眼眸中。

杜鹃被迫坐在椅上,一声不吭。她刚刚被吓坏了,宛如惊弓之鸟,宋玖鸢还未靠过去,她双腿直打颤。

宋玖鸢察觉到了她的小动作,视线下移,笑道:“这么害怕,莫非全仪修是死在你面前的?”

杜鹃颤得更厉害了。

“人是你杀的?”嗓音骤冷,宋玖鸢捏住了杜鹃的下巴,强迫她抬头。

“我没有!”杜鹃尖叫着反驳,憋着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失神喃喃:“不能说,我不能说,我说了会死的……”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会杀你?”宋玖鸢站直身,拉来了站身侧的沈澈,“更别提大理寺的沈大人还在这,这世上没人敢当着他的面杀人。”

杜鹃咬着嘴唇,还是不愿说出真相。

“杜鹃姑娘,你知道你不说的后果是什么吗?”宋玖鸢问道。

杜鹃这才抬头,泪眼婆娑,呆呆地摇摇头。

宋玖鸢清了清嗓子,恐吓道:“你现在不说,今日便把你关进大牢中,你许是没去过那种地方,牢里最不缺的就是毒耗子,到时你这张漂亮的小脸可就不保咯。”

杜鹃咽了咽口水,抬手摸着满是泪痕的脸颊,有些怕了。

“所以,你还不说吗?”宋玖鸢问。

等了许久,杜鹃深吸口气,不安地开了口,“是赵少爷让我别说的,昨晚他和全公子起了争执,不慎将全公子推倒在地。”

杜鹃顿了顿,眼里尽是惶恐,“全公子的后脑磕到床角,血流不止,我本想去叫人,但赵少爷威胁我,不让我去……我走的时候,屋里没人,全公子也还没断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真的不知道……”

“你走了?”宋玖鸢敏锐抓住这个字眼,又问:“你去做什么了?”

杜鹃结巴地说道:“喊,喊大夫啊。”

“大夫呢?你喊的大夫去什么地方了?”

思绪来回拉扯着,脑海中模糊的记忆再次浮现,杜鹃忽的睁大红通通的眼睛,“大夫……死了。”

昨晚,惊慌失措的杜鹃冲出了醉月楼,那个时候姑娘们都在接客,因此并未注意到杜鹃不寻常的举动。

全仪修失血过多,早已昏迷过去,他的血沾在杜鹃的裙摆上,随着杜鹃在大街上跑着,如在夜间绽开朵朵鲜艳的花。

泪水模糊了视线,杜鹃一心想着快些到医馆,越过道道人影,这些人,并未在她心里留下些许痕迹,只有大概的轮廓。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或许她已经见到了这起案子的凶手。

他藏在人群中,或许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他像是耐心极好的猎人,暗中寻找时机,残忍地杀害他挑中的猎物。

随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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