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晌午,静贵妃就亲自到了云府。
原本,宫中妃嫔是不能随意出宫的。
但如今的后宫皇后被禁足,太后不爱管闲事,便把掌管六宫的权利还给了静贵妃。静贵妃从一位低调内敛的小透明,眨眼间变成了后宫中几乎是一手遮天的存在。
故而她去求皇上恩准时,皇上秦苍大手一挥便同意了。
甚至还特意交代静贵妃,云烈平乱为皇家立下战功,云家老夫人病重,既然去府上探望,便多带一些贵重补品,也能体现天家恩德。
遂静贵妃的仪仗后跟了满满三大车的赐礼,从皇宫到云府,足足摆了半条街的排场。
云羲和随着母亲林氏在正院见驾,屈膝福礼,“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静贵妃也不摆架子,柔声道,“快起来吧,夫人不必多礼,本宫今日,是替皇上来看看老夫人。”
“是。”
林氏起身后,便恭敬地引着静贵妃往福乐院走去。
云羲和打眼瞧着,纵然静贵妃还是那副柔婉沉静的做派,眉宇间那股神采飞扬、雍容华贵的气势却是挡也挡不住的。
果真是,权势养人啊。
福乐院中。
静贵妃快步上前,坐在老夫人床榻边,先是一副关切的模样关心着老夫人病情如何,继而又细致的关心嘱咐宽慰了林氏几句,最后又叫来府里的医女和伺候老夫人的丫鬟嬷嬷,恩威并重地施展了一通。
将表面功夫做了个齐全之后,她又瞧向云羲和,语气十分的平易近人,“羲和啊,你上前来,本宫同你说几句话。”
云羲和虽然觉得她今日来得刻意,但云家到底是臣子,她这个云家女还不得不守着规矩。
她温婉一笑,“是,请娘娘吩咐。”
静贵妃拉着她的手,细细瞧着那张貌美倾城的容貌,心底闪过一丝惊艳。
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她没有见过像云羲和这样,端庄沉稳又不失妩媚,明艳大气又不失温婉,那一双清冷凤眼盈着水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除了云家的兵权,她这个长相勉强算是能配得上君华吧。
静贵妃语气甚是亲近,“羲和呀,昨日府上的事情,是本宫思虑不周,那范院正医术不精,误诊了老夫人,本宫已经罚他好好思过了。幸好你聪慧,用药丸救回了祖母,实在是孝心可嘉。”
云羲和眉心一跳,那时救祖母心切,没有考虑太多。现在再想,那范院正是静贵妃指派来的,他前脚才说祖母无力回天了,自己后脚就用乌雪丹救回了祖母。
这于孝心一道上无可厚非,但对于静贵妃来说,难保没有觉得颜面受损的心思。
云羲和不想多说医术的事情,于是便想了个让人面子上过得去的说辞,
“娘娘谬赞,那药丸不过是臣女前几日在庄子上意外得来的,买的时候那人说是包治百病,臣女当时伤心过度,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祖母服下,实在也是上天保佑。”
静贵妃其实也不关心那什么药丸不药丸的,她只想要一个台阶下。
她脸上神色好看了几分,翻过这茬。
继而指着那从宫里库房中带来的一堆滋补的贵重礼品,道,“这些呀,都是皇上吩咐送来的,全都是极品的食材和药材。你让府里的大夫多看看,能不能用得上。否则本宫这心里啊,实在是过意不去呢。”
闻言,云羲和心底一番冷笑。
皇上这样兴师动众,却并非真的在恩宠云家。
他让静贵妃亲自登门来看望,又送下这如山一样的礼品,硬是要把云家捧到那风口浪尖的位置上啊!云家鲜花着锦、烈火烹油,除了惹人忌惮,还能留下什么好?
这一点,皇上定然不会想不到。
她若是和前世那般,和亲远嫁到大周,不用牵扯进这些皇子间的纷争,倒是能保住云家一时的安宁。
可今时不同往日,她要以云家女的身份留在大顺,又必须要嫁给皇室,自然要步步小心谨慎,不将云家置于险地。
云羲和越是笃定自己的心思,一定要生下流着云家血脉的子嗣。
既然决定观摩二皇子,怎能不承了人家母妃的一番心意呢?
遂她当即跪下,“娘娘,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静贵妃似是没想到云羲和会向她示弱,微微有些诧异,旋即又面露喜色,这不正是与她施恩拉拢的好时候吗?
遂她格外热情:“羲和呀,你跟本宫不必见外了。有事就直言吧。”
云羲和从善如流地从袖口掏出一张昨日誊抄好的药材,双手奉上:“娘娘有所不知,那江湖郎中给药丸性烈,虽然让祖母睁了眼,却伤了根本。臣女听闻太医院中藏药丰富,特向娘娘求药。”
正巧,那配制乌雪丹的药材方子,她就带在身上,除了那一味龙骨,其它都写上了。
静贵妃接过那张方子,只见上面写的都是些什么蛇胆、雪莲之类的名贵药材,说稀奇倒也稀奇,不过,对皇室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于是她便笑盈盈地将那纸递给一旁的石公公,“好生替本宫去寻了,送到云府来,莫要误事。”
石公公忙应下了:“是,娘娘!”
“多谢贵妃娘娘。”云羲和那礼貌的笑意深了深。
静贵妃扶着石公公起了身,林氏见状忙说道,“贵妃娘娘,午膳的时辰到了,府上的饭菜已经备下,还请娘娘移步。”
“不必了。本宫还得回宫去向皇上回禀。等到春花宴上,夫人再带着羲和来同本宫坐坐,闲话家常罢。”
“是!”
“娘娘起驾!”
“恭送静贵妃。”
云羲和随着林氏又施了一礼,静贵妃莲步轻移,至前院上了轿辇,离开了云府。
林氏瞧着她的背影消失,总算是松了口气。继而又面露喜色,“和儿,这静贵妃竟然亲自来咱们府上,真是莫大的荣幸啊。”
云羲和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不见,回过头来满脸郑重地看着林氏,“母亲。您可曾听过一句话,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咱们云家,得处处小心了。”
林氏一阵恍惚,这话她怎么听不明白呢?
皇恩浩荡,不是好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