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玄凌:“......”
他神色冷然,内心深处却不停地腹诽着,上次是要烧东宫,这次又想要撺掇静妃,她想上天不成?
长安城怎么会有如此胆大包天的闺秀?
她那端庄温柔、貌美贤良的名声到底是谁传出来的?
云烈为人严肃谨慎,夫人林氏也柔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离经叛道的女儿来?
他回过头来就看到,云羲和正在用手绢擦拭手指染上的黑色液体,那是她方才为他施针解毒流出来的脏东西。他平缓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夜里微凉的空气能令他平息怒火。
他语气凉薄,带着皇室中人与生俱来的威压,”本王劝你安分守己。”
云羲和微微侧头,恰好一阵风从窗外吹来,她单薄的裙衫随风起舞,头上简单挽起的青丝也散发出阵阵幽香,与他腰间香囊中那丝丝绕绕的龙涎香掺和在一起。
她抬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他那双不近人情的眼眸,毫不怯弱,“臣女若是安分守己,王爷此时又怎会在臣女闺房?”
说完,她又贴心地加了一句,“王爷对臣女的诊治可还满意?”
秦玄凌听到这挟恩求报的话,神色一滞。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毕竟,他是真挺满意的。
云羲和心中了然,低着眉笑笑,徐徐解释道,
“王爷也知道,臣女不愿意嫁给太子。王爷查了那么多,也知道太子是个什么德性。皇室不肯放过羲和,没办法,臣女只好看看二皇子成不成器了。”
秦玄凌神色莫辨,轻嗤一声,“你说这些话,若是传出去,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云羲和歪着头,轻声道,“臣女也是这样想的呢,所以只能跟王爷这样说一说。”
莫名就获得一份信任的秦玄凌:......
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最终,秦玄凌败下阵来,他妥协道,“本王三日后会再来。”
言罢,便破窗而出。
所以三日内,信也会送到静妃手上。
云羲和勾起唇角笑了笑,继续收拾起桌案上的残局,秦玄凌如此清冷孤傲之人,能让步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为难他了。
不过那是她该去共情的事情吗?当然不是,她还自顾不暇呢。
旋即,她便收回思绪,继续收拾桌案。
看到盘中那一只只死掉的水蛭时,略一思考,回身去一旁的架子上,找了只空罐子,继而将它们一只一只地扔了进去。
死是死了,但这水蛭现在可都是一只只毒虫呢。
还是放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得上用场。
收拾完,她起身朝外间走去,掀开厚厚的帘子,端起一旁的茶水将那未燃尽的香泼灭,青烟徐徐散去,榻上的两个丫鬟,小梨和小桃睡得正熟。
前世她拜师学艺的那位神医,不仅擅长医术,在调香方面的手艺也是一绝。
药材入香,既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只看用香之人有什么目的,有多大的本事。
知秦玄凌今日要来,她调的香中便多放了一些安神的药材。
时辰不早了,她也要歇息了,女儿家,熬不得夜。
——
翌日清晨。
景阳宫。
静妃屏退殿中闲杂人等,看着信纸上写的内容一脸凝重。
这封信,是薛国公写给太子的,信上说已经秘密送了一批女子进京,设法送进了几位朝臣家中,或做妾室通房,或做贴身丫鬟。信纸背面还附有一长串名单。
静妃顺着那一长串名单,先是看到了阿萝和吏部侍郎萧如山的名字,继而又看到她的儿子,二皇子秦君华也赫然在列。
她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她不知道是谁将这封信放在此处的,但她更关心的,是信上的内容是真是假。
静妃细细地将信纸折好,收在自己的妆匣底下的夹板中,继而朝着自己的心腹太监吩咐道:“小石头,你去一趟上书房。听闻最近皇子们正在学习处理政务,库房中存放不少批复过的奏折。你去将那薛国公的奏折带回来一份。”
石公公应了声是,便小跑着出去了,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就将奏折带了回来。
静妃屏退屋里的闲杂人等,细细地对比了一番字迹,越往后,越发笃定,此信绝对是薛国公的手笔!
“你们薛家欺人太甚!”静妃脸色阴沉,恨恨地骂道。
当年她有孕时,皇后薛宝岚日日在花房送来的鲜花中撒下慢性毒药,害得她生育时难产了一天一夜,本是一对龙凤胎,最终却只保住了其中一个,便是二皇子秦君华。
她伤心过度,哭求皇上做主,可皇上惯爱粉饰太平,薛皇后又是要以死自证清白,最终那件事也不过是轻拿轻放不了了之。
后来,她虽然又生下了安宜公主,却仍旧是意难平。
这二十年过去了,她的账还没算清,这薛家人的手,竟又伸到她儿子身上了?
真当她魏静姝是泥捏的不成?!
“小石头。”静妃轻声问道,“你昨日说,皇后给云二小姐灌了一碗落胎药,是吗?”
“是,奴才亲眼见着的。”石公公小声说道,
静妃合上眼点点头,“那抓取药材的记录,你去让太医院的范大夫加进医案中去。”
谋害皇嗣之罪,薛宝岚,你可准备接好?
“娘娘,您沉寂了这么多年,怎么突然......”石公公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侍奉静妃多年,自然知道她这么多年,是如何在皇后的磋磨下咬着牙关忍过来的。
“泥人尚且有三分脾性。”
静妃哼了声,“先前总觉得,二皇子能平安长大,我这当娘的也就安心了。安安稳稳地在这后宫一天一天地捱过去便作罢。”
“可任凭我想忍了这口气,她薛宝岚却始终不给我活路。她薛家干那脏心烂肺的勾当,害了本宫的表侄女不说,如今又将主意打到二皇子头上,那本宫又岂能坐以待毙?”
石公公也跟着感慨,“.....娘娘说的是,总不能一味让人欺负了去。”
静妃眼神发狠,“要反抗就反抗到底!我父亲魏康官居正二品中书令,官位不低实权在握,二皇子行事也沉稳,本宫亦是四妃之一,何以不能争一争?”
静妃犹自分析着,“无非是,缺一个有助力的妻族......”
说到这,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灵光,
“去,让安宜将那云将军之女,云羲和请进宫来。她不是看不上太子吗?本宫便送她一份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