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姑姑说着,眼中神色朦胧,我知道她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里。我只在一旁安静的听着,没有插言。
这时,清音姑姑接着说道:“后来我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个世外高人,那天,他一时兴起去皇宫寻件传说中的宝贝,却不想好奇心起进了皇帝的寝宫。听到哭声,看到了麟儿,他说,他当时就看出孩子还没有死,但寻常大夫不可能治好,就索性带了孩子,当时,他以为我是孩子的娘,便一起带走好照顾孩子。”说到这里,姑姑长叹了一口气。
忽然,她又目光冰冷的看了过来,我被她看的打了个哆嗦。
她愤然开口道:“等我们到了鹤闻山,上了山,仔细诊治,我们才知道,原来问题就出在那床被子的香味里,那是会腐蚀人的身体的魔药,闻久了随便得个什么病都会要了人的命,大人如此,更何况是个孩子。我们扔了那床被子,高人细心的治疗小主子,可惜,小主子身体已经太弱,用了两年的时间,才把小主子的身体调理好,那时候,我是那样的高兴,一年了,我终于又可以带着小主子回到皇宫,去见皇贵妃娘娘了。”
说着,她再度目光瞪过来,满含悲愤。
我知道她要说什么,轻声说道:“但此时皇贵妃已逝,连皇后都死了,我爹已经当了丞相,淑妃也晋了位分。”
她听了十分的愤怒道:“正是,两年啊,我一下山就听说朝中已经世事变迁,皇贵妃已逝,我不能相信,日夜兼程赶到京城,在相府的大门前,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楚相已经掌握实权,宫中也再没有我能得到帮助的势力。我恨啊!我真想一头撞死在你们楚府的门上,让皇上知道你们造了什么样的冤孽。但小主子无依无靠,我怎能扔下他独自去死。”
清音姑姑声泪俱下的说着,我听了也十分的悲伤,我没有任何可以辩解的,因为这一切都是实情。
过了半晌,清音姑姑再度收起了悲伤。
接着说道:“我被高人护送回山,又求他回宫暗访,皇贵妃是怎么死的?小主子的毒是不是楚相有意下的,结果是,这一切从一开始就是二人合谋而为,皇贵妃毫无防人之心,却被人凄惨的害死。”
姑姑说到这里,痛哭失声,门忽然被推开,楚务田冲了进来,满眼是泪,甩掉大氅。一下子扑在清音姑姑的怀里,二人抱头痛哭。
我呆呆的看着他们二人痛哭,心里撕裂般的疼,我恨成王骗我,可是楚相的所作所为却让我无法为他辩解半分,我就是夹在楚务田和楚家之间的那个难以存活却存活下来的人,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活?
良久,清音姑姑抬起头来,却不再看我,只看着楚务田道:“姑姑已经想通了,姑姑只是一个下人,你是主子,姑姑只能劝你怎么做,却不能指挥你怎么做,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女人,你可以把她留在你身边,姑姑就当没有看见。”
说着,清音姑姑转身出门去。
楚务田在后面哭着喊道:“姑姑,你不要这样。”
姑姑却没有回头。
楚务田闭眼,以手锤地。
我亦闭眼,两行泪流下,我也想死,为什么我会处在这样尴尬的境地,明明是我被骗,明明是我受到伤害,却问什么说来说去,我却没有半点可以拿出来解释的理由。
楚务田,我该怎样对你?
楚务田猛然抬头见我在哭,一下子起来把我抱在怀里道:“薇儿,你不要这样,你要也是这样,你要我如何是好?”
他的身体因激动而颤抖。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楚家就是不对,可我无力改变历史,我能怎样?我已经做了楚薇,再变不成别人了。。。
他哭着,泪水滴在我的肩头。
我也哭着,泪水顺着脸颊流淌。
我抽泣道:“你让我走吧,我们楚家就是对不起你们母子,我愧疚难当啊!”
他推开我,眼睛红肿道“我不能,我已经一无所有,如果再连我爱的人也失去,你让我如何苟活?”
我摇头道:“你是皇子,你可以认祖归宗,你有亲人,成王是你的亲哥哥,你有财富,你本该就是王爷。”
他听了,却痛苦摇头道:“皇宫太黑暗,我并不想回去认祖归宗。成王太残暴,我和他想的不同,我们无法像兄弟那般亲切。皇权太肮脏,我也不想做什么王爷,一世逍遥,无拘无束,岂不更好?”
他说着,朦胧的朝我笑了笑道:“我只想在这里陪着姑姑和你,等着师父回来,我们一起在这里避世隐居,山下的浮华和恩怨与我们何干?我们在这里一世清宁,不是比什么都好?”
他说着,轻抚着我的头发,我看到他清明的眼神,心里渐渐安定,是啊,远离世俗,山下的恩怨与我们何干,他能做到,我还做不到吗?我本就不是真正的楚薇。不入纷争,一世清宁,这是多少人渴望又达不到的目标,何况还有一个这样好的男人陪伴在身边。
我擦干了脸上的泪痕,朝他轻笑。
他亦然,这一刻我们心灵相通,不用任何语言诉说。
我们就这样站着,站了很久,他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做,今天让姑姑歇息一天。”
我望着他笑道:“我想吃你做的烤肉。”
他听了,眼睛亮亮的答道“好!只要你喜欢,我就去弄。”
说着,他伸出手,把我按在床上,道:“你歇着,睡一觉,等你睡醒,我就什么都做好了。”
我点点头,顺从的躺下,他轻轻的给我盖了被子。
然后微笑离去。
临出门他淡淡的丢下一句,时间,会让姑姑想明白的。
我心里一暖,现在我确定的知道,山下的恩怨,真的不曾装在他的心里。
待他出去了,我真的闭上了眼睛,安睡怡然,因为,我知道,我是幸运的,遇见了这样一个能看得开仇恨,看得开富贵,看得开过往的男人。他的爱弥足珍贵,只要他在,如何我不安睡,还要胡思乱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