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英小声道,“娘!谁家相看,能保证一次就成的。”
“难道次次不成,还能次次做敌人,没有这个理!”
“咱们宋家,也不是这种斤斤计较,小气的人家。”
“尤其是,娘端庄大气,这是出了名的,要不然当今圣上,也不会册封娘为诰命夫人。”
“你少给我戴高帽!”
周氏瞪了一眼,狠狠一剜。
“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想啥,别以为我这个当娘的,心里不清楚。”
“行了!行了!”周氏挥挥手。
“一个小人物,也不值得我放在心上,他不同意就算了,咱们榆林县好男儿多的是。”
“那些媒婆给介绍的,哪个条件不比他强!”
“咱宋家的姑奶奶,非得在这一根树上吊死。”
周氏往炕里挪了挪,把之前收起来的,媒婆带来的画像,又重新拿了出来,从中抽出几张。
“娘看着这几个人都不错,明儿个就通知媒婆,给你安排相看。”
闻言,宋惠英扫了一眼,认命的道,“行,都听娘的,娘说啥时候相看,就啥时候相看!”
“听娘的话就好!”
周氏拉住宋惠英的手,“不管到啥时候,爹娘总不会害你,都是为了你好。”
“至于那个杨猛……”
说到这儿,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是一冷,“把他辞了吧!”
“娘……”
“惠英!”周氏神色严肃,“你也别说娘容不得人。”
“不管这些事是你亲自去问的,还是找媒婆去问的,既然做了,就得防着有一天被人知晓。”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一旦传出什么瞎话,你的名声可就毁了,娘不得不防。”
“你可明白?”周氏重重的道。
“娘,我明白了!”宋惠英嘴角流露出一丝苦涩之意。
心中暗叹,杨猛果然聪明,没等着周氏开口,自己便辞了工。
可想而知,他是想到这层了。
“其实今早他过来,已经跟我说了辞工的事。”
宋惠英想了想,还是把杨猛的决定,告诉了周氏。
末了幽幽一叹,“事是咱家提的,结果到头来,他连活计都没了,我这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娘!”宋惠英晃了晃周氏的手,“不管别人知不知道,但是发生了这事,我总觉得这脊梁骨不直了!”
“那有啥!”周氏毫不在意。
看了看宋惠英的脸色,又把想说的话憋了回去。
最后妥协道,“咱家的产业也不止榆林县,那就叫苑儿帮忙,给他整别地儿去做伙计去。”
“离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苑儿!”周氏偏过头,“这事能不能帮奶办了?”
“奶发话了,肯定行!”宋青苑十分好说话的应下。
“至于调到哪里去……”宋青苑询问的望向宋惠英。
却见宋惠英表面没有反应,却暗自向她使了个眼色。
于是宋青苑立刻转口,“调到哪去,我在问问手底下的人,看看哪块还有空位。”
“老姑,咱一会儿一起去商量商量?”
“行!”宋惠英爽快的接话。
半个时辰后。
宋青苑,宋惠英,沈碧青,齐聚东跨院。
于是,杨猛跟着沈碧青一起跑货船的事情,便定了下来。
只是如今已临冬,货船靠岸,待明年春天再行开工。
…………
几日后。
金黄的落叶越来越多,路上已找不到一丝绿意,金秋悄悄离去,寒冬眼看着就要来临。
宋家门口。
一辆马车停靠在门前,宋家下人不断的往上搬东西。
因为今日是大郎,三郎,决定启程返京的日子。
这次回去的,不只是他们两个,经过孙氏同意,钱婉茹以及长孙宋泽瑞,也将与他们同行。
院内。
宋泽瑞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被钱婉茹抱在怀中。
旁边跟着的,是钱婉茹之前带来的丫鬟,这次她也会和钱婉茹一同入京。
同时还有钱婉茹的母亲,也会一道入京,去找做了主簿的钱师爷。
“这天儿变化无常,京城离这儿又远,泽瑞年纪小,你多照看照看,千万别让他着了凉。”
孙氏在钱婉茹,大郎身边,不断的叮嘱着。
“你们两个也要注意身体,若是一旦头疼脑热,咳嗽,打喷嚏。”
“记得把车停下,就近找个郎中,号号脉,抓两副要熬上,以防万一。”
“还有……”孙氏说着,从袖口掏出几张银票,塞进钱婉茹手里。
“婉茹,娘这里有三千两,你都带过去,京中那地儿寸土寸金,物价比咱榆林县可高多了。”
“你们在京城也没啥来钱的路子,家里这边不用担心,这钱拿着花去,别省吃俭用,别亏待了自己。”
“娘,不用!”钱婉茹婉拒,“我这手里有银子。”
“娘!这钱你留下,你和爹在家,我们不能侍奉在身边,已是不孝,咋还能要你的银子呢!”
“那不行!”孙氏嗔怪。
“你的那是你的嫁妆,这是咱们大房的,娘给你你就拿着。”
“你在跟娘客气,可就是外道,娘就不高兴了!”
孙氏说话温温柔柔的,嘴上说着不高兴,可眼里却无半分恼怒之意,满眼慈爱。
若是不知道的看了这一幕,必会猜测这是母女,而不是婆媳。
“娘!我们不要。”
大郎往钱婉茹身边挪了两步,握了握钱婉茹的手。
温声道,“我这边和三郎一起倒卖书籍,也赚了一些银子,都攒了起来。”
“省着点儿,绝对够我和婉茹还有泽瑞用的。”
“娘!这银子你还是留下吧!”
大郎把银票,推回孙氏手中。
看着这一幕。
看着温润如玉的儿子。
看着温婉贤淑的儿媳妇。
在看着被抱在怀里的孙儿。
孙氏的眼泪唰的一下,便从眼角流了下来。
察觉到这一点,孙氏立刻拿出绣帕擦了擦,把银票又推了回去。
“给你们的,你们就收下,娘这里还有。”
“你们出门在外的,多些银子,娘也能少担点儿心。”
孙氏一边说,一边感慨,有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曾几何时,她家儿子软弱,怯懦,胆小,耳根子软,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