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张小裙子的发1票真的没办法了嘛?”
自认为是个大方上司的森先生听完报告下一句就把话题拐回他一开始的目标上,小林泉面无表情:“抱歉,这里建议您换一位财务。”
“泉……你都没有小时候可爱了!”
中年男人栽在办公桌上发出黏黏糊糊的声音,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当初的你甜蜜得就像个小天使!结果现在呢?见到我连笑都不肯笑一下,时间都对你做了什么!”
他把手并排竖着,从桌子一边挪到另一边,以此表达部下从小到大的剧烈变化。
正常人见到森鸥外应该都笑不出来,泉觉得这不是自己的问题。
“BOSS,关于这件事我也很好奇。但是不管怎么说,不能报销的发1票就是不能报销。今天为您开了这个例外,明天马上就会有其他人抱着相同目的来找后勤组,请不要再增加我的额外工作量了好吗?”
面对上司的无理要求,她不想再听森先生老调重弹哀叹创业艰难人手不足之类的废话。被甩了冷脸的中年男人可怜兮兮摊手:“真无情,没得谈了?”
“没有。要么批准我的辞职报告另请高明,要么涨工资,要么减工时。”
想拿退休工资回家养老的迫切心情这家伙大概不会懂,小林泉也不打算和他解释。
“唉……”森鸥外重重叹息,垂头丧气:“好吧,看来只能我让步。那么……如果你能有个符合逻辑的理由,这边会批准你的辞职申请。我是说符合逻辑,听明白了么?”
当然了,这个逻辑究竟是谁的逻辑,再议。
总算有些进展,泉在心底盘算一二,勉强同意:“那就说定了,任务完成,报告也已经及时提交给您,请问我可以回去了吗。”
森鸥外苦着脸挥挥手,小林泉迅速退出首领办公室。
回到年轻成员的集体宿舍,因为得到首领许诺而微微高昂的心情重新落回谷底——大门口站着个让她避之唯恐不及的人。Prt Mafia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YOU KNOW WHO”,从头到脚浸透在血和罪恶里的、历代最年轻干部。
这家伙不是独自住在外面么,一向不合群的人突然出现在这儿……她大概懂了。
“太宰先生。”泉朝一只眼睛裹在绷带里的少年点点头,走过他身边时万分警觉,生怕不小心被缠上:“我刚完成任务回来,失陪。”
“呀~是泉呢~”
太宰治在微笑,泉下意识将自己缩得更小更不占地方,如果可以的话她愿意一并连呼吸都中止,绝对不给对方任何借口和机会。
“……”
意识到自己被防备厌恶,太宰治没意思的撇撇嘴:“无趣,下次人家可不会那么好心替你解决不好沟通的客人了呦。”
泉:“……”
看来那位勇敢的先生在横滨度过了段印象深刻的愉快时光,运气好的话估计这会儿已经在海湾里畅游人生了。
“多谢,下次请您喝咖啡。”
下次、下次、谁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再说了,十八岁的大男孩对酒精兴趣远大于黑漆漆的咖啡,这份邀请的兑现注定会遥遥无期。
感谢的话语究竟出自真心还是假意太宰只需要一只耳朵就能听出来,黑发少年孩子气的撇撇嘴:“你又骗我,算啦,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我原谅你。”
声音轻轻的,泉知道他这是在记仇。
不过也没关系,太宰治出现在这里,说明和他互为冤种搭档的中原中也不会离得更远,等小朋友们打做一团他自然会把这桩小仇怨忘掉。
“再见,我要回去补眠了。”
泉走过他身边,发现这家伙又长高了。
这个年龄的男孩就像种在田野里的树,晒晒太阳淋淋雨就能往上蹿出一大截……额,中原中也除外。
刚想到中原中也,中原中也就出现了,橘发少年一身打扮潮的不得了,硬把黑西装黑礼帽穿戴出十足诱人的气息。
真希望森先生不要太缺德,至少别派这孩子去和那些有钱有闲的老女人们做生意。动了动手指,泉别开头不去看对方敞着扣子露出锁骨的领口:“日安,再见。”
中原中也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试着和小林泉搭话拉近关系对方就提前关闭了对话框,他被晾在原地颇有几分尴尬。太宰治抓住破绽放声大笑,遭遇嘲讽的中原中也上去一胳膊肘就顶在他脆弱无比且毫无保护的胃部。
啧,专家们说三年一代沟,泉认为自己与这两个年轻人之间最多只存在半条沟而已,可惜还是看不懂其中套路。太宰治的体术在干部之间算是垫底,而中原中也则是毫无疑问的最强,所以你为什么要有事没事的挑衅他?
到底哪里想不开!?
“……”
吐出一长串省略号,她趁着男孩子们“打闹”的功夫溜回宿舍。
实在不行,或许可以考虑租个房子搬出去住,又不是付不起房租。
目送想要亲近的小姐姐一点面子也不给的关门谢客,中原中也将一肚子气全算在搭档头顶,下手揍他的力道也大了几分。
太宰治可不是挨打不还手的主,躲避中从衣袋里抓了把面粉出来朝前面一撒,少年总算找到机会喘息:“哈,你还被泉讨厌着呐,都多少年啦?等下可千万要控制住浑身上下数不清的暴力因子哦,如果造成的损失不能通过后勤核验报销,就都从蛞蝓工资里扣好了。”
看热闹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说得就是他。
中原中也胡乱擦掉蹭在脸颊上的面粉,攥拳上前照头又给了他一下,差点把人锤到墙里去:“说得你好像很受欢迎,请问这个月你的工资还能是正数吗?”
开什么玩笑,太宰治这个名字和“有钱”完全不搭调,哪怕他开辟了组织近三分之二的新财路,本人仍旧穷得叮当三响。但凡他手里能捏住一分钱,也不至于一分钱也没。经常让部下买单又不还,类似怨言就连森先生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但是我总有办法不让泉生气,你能吗?只要你还在呼吸就不会被原谅吧!”
非常会踩人痛脚的太宰治专捡搭档不乐意听的话说,中原中也顿时无语:“……”
他说得没错,泉不会原谅。
因为他们的缘故,数年前她失去了“父亲”,自己没有底气要求她原谅——她是兰堂先生早年从擂钵街里捡回来收养的孩子,知晓内情的人都知道那个人去擂钵街究竟想找谁。
彼时兰堂先生记忆尚未恢复,脑海里的影像模模糊糊,顺手就捡了似乎个最贴近印象的小东西,等带回来洗干净一看,居然是个女孩子。先不论发色瞳色以及五官的区别,单只性别就足够让他恍然大悟意识到捡错了,但要是把小小的女孩儿重新扔回擂钵街那种贫民窟……好像又有点太过残忍,于是泉便跟着白得的糊涂监护人留在PrtMafia里混日子,直到今天。
进入组织前中原中也并不认识小林泉。
虽然大家都出身擂钵街,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加入“羊”。关于她的事,少年还是从为兰堂先生处理“后事”的组织成员那儿打听来的。一开始他只想通过只字片语触摸到自己的过去,不料却先发掘出一笔无论如何也无法偿还的债务。
唉……职场里历练过的女孩子有多难哄你们知道吗!
想到这里,中原中也拳头更重了些——兰堂先生的死又不是他一个人干的,凭什么太宰就好意思腆着脸频频骚扰泉?那些能从本部一路排到港口的女人还不够这家伙祸害吗!
少年们在门厅制造出来的噪音哪怕二楼也完全无法忽略,已经整理妥当换上睡衣打算补眠的小林泉默默摸出耳机眼罩戴好。
——知道她为什么总也不待见这两个人吗?除了他们制造的大量破坏与海量账单导致她工作量飙升外,打扰睡眠也是实在忍不了的一点。
不然还是咬咬牙去外面租房子住吧,又不是付不起房租。
黄昏时分泉醒了,她打着哈欠举起手伸懒腰,睡衣下露出流畅紧实的腰部线条。换过工作服束紧头发,拿起手机检查时她发现密密麻麻一条接一条完全没有印象的陌生未接来电。
有谁会迫不及待如此着急找她这个不太有名气的Prt Mafia干部?还是用这种胆大包天且匪夷所思的方式。
怀着这样的疑惑,她划了下手指打回去:“……”
安静等待铃声断断续续持续三十秒左右,伴随着沉重呼吸声电波另一头传来沙哑至极的“你好”。
“您好,这里是小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泉侧头夹着手机,穿丝袜换鞋佩戴胸卡,做好出门工作的准备。
“呼……呼……”接电话的人喘着粗气停了很久,看来对面的信号比较糟糕,只能勉强从杂音里听出些含混不清的咕哝:“还给……我,把我的……还给……”
“?”
泉不太理解,将手机拿远些甩甩再重新凑回耳边:“您说什么?信号不太好听不清楚。遗失物品请拨打警用电话酌情报案,或者在报纸上公开寻物启事。只需要附上您愿意付出的代价,一定会有人帮您把东西找回来。”
“……”
对面卡住了,一阵尴尬的无言后对方默默挂断电话。
“不知所谓。”小林泉将手机装进口袋,关门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