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赵普同行的乃是沈义伦,赵普如今的官职是枢密使兼兵部尚书,沈义伦乃是枢密副使兼户部尚书,俩人都是最早跟着赵匡胤的心腹,如今也算熬出头了,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
“老赵啊,你说这天寒地冻的,官家叫咱们来干嘛?”沈义伦也是满腹牢骚,这忙碌了一年,总算能休息几天了,怎地又来搞事情了,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玩意弄出来的。
“哎,老沈啊,一会你不要骂我,为人臣者,总要为主分忧。”赵普没辙,一会总要露馅的,不如先打个招呼。
“我*”沈义伦在心里问候赵普全家,老子本来在家里烤着火炉喝点小酒,就因为你,来这里受冻装孙子,不骂你才怪。奈何俩人相识多年,这当面开骂总是不合适的,只能在心底问候。
最后面的三人是禁军大将,潘美、曹彬、高怀德,武人出身的他们,对这些倒是习以为常。
赵匡胤正在书房里面翻看赵普的奏折,天还没亮就让人去催了,可怜赵普只睡了两个时辰不到,这算哪门子休沐。
“诸位爱卿请坐,都先烤烤火,暖暖身子。”赵匡胤看着进来的诸位大臣,赶紧让人赐坐,还给每人准备了一个暖手炉,万一真冻出个好歹来,传出去不好听啊。
“官家,可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老臣这身子骨是越发不中用了。”宰相范质拿起暖手炉,今天可是冻得不轻。范质今年已经五十出头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长者了,早就起了致仕之心。
“爱卿何出此言?这天下未定,朕可离不得你们这些老臣,还得你们多帮扶一阵子才行。”赵匡胤赶紧将路子给堵死了,你们三个可是我登基的门面,哪怕就是抬,也要抬到朝堂上来。等过几年,人心稳定下来,自然得一脚踢开,想留下也是不成的。
三位宰相没法子,起身谦辞一番,君臣之间,其乐融融啊。
“老赵啊,你给三位大人说说这事,折子朕看过了,三位爱卿年事已高,就不给他们过目了。”赵匡胤将手中的奏折翻了翻,对着赵普说道,主要是赵普这笔字,实在不怎么样,也算给他留两分颜面。
“果然是这狗日的找事,老天爷怎么不降个雷,劈死这龟孙!”三位宰相对视一眼,心中不约而同冒出这句话,面带寒霜看着赵普,恨不得脱下鞋袜砸过去。
“我*,果然来了,躲不掉。”赵普在心里默念。对这三位,赵普是打心底发怵,自己当年还是赵匡胤手下名不见经传的幕僚时,人家就是北周的宰相了,后周世宗柴荣的托孤重臣。那会赵匡胤见了他们,也得自称一声末将下官之类的,走路也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
“三位老大人请了,如今四海之类,割据者众,连年战乱不休,民生凋敝。圣人云: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大宋百姓安居乐业,歌舞升平,但是这天下忍饥挨饿者不计其数,下官夙夜忧没,难以入眠。我大宋如今兵甲犀利,战无不胜,因此,恳请官家,发兵征讨恶贼,让这天下万民,都能如我大宋子民一般,安居乐业。”赵普想了一晚上,总算想出这番说辞,算是为民请命,至于他代表的那些民众是否需要,鬼才知道。
“诸位爱卿如何看?这天下万民苦于战乱久矣,日夜期盼王师,朕于心不忍呐。”你们看,不是朕要起刀兵,这是救万民于水火的善行。
“官家,如今国库空虚,北地之民善战,又可引契丹为援,还请谨慎呐。”魏仁浦瞧了另外宰相一眼,出声回道。自己等人虽然作为摆设,可这也得为天下计,这大宋也才刚消停下来,怎么又要打仗了,老百姓苦啊。
“咳,那个老赵啊,把你的思路再给三位爱卿好好说说,大家再议一议。”赵匡胤轻咳一声,自己不敢跟北汉死磕,风险太大,但是这话不能说出口,得找个背锅的开口。
赵普随即将先易后难,以战养战的策略给说了出来,总得来说,就是先挑软柿子捏,打完了再将对方的库藏全部搬到大宋来,准备北伐。
“官家,赵大人乃谋国之言,末将以为善!”曹彬跟两外两位大将对视一眼,赶紧跪地请命,机不可失啊。比起跟北汉还有契丹死磕,这打荆楚之地就轻松多了,简直就是去捞军功,得赶紧将这策略定下来才是。
“官家,这周边诸国,都归附我大宋,乃是藩属之地,岂能随意开战?恐落他人口舌。”范质想了一下,无论是荆楚、西蜀之地,还是南边的南唐、吴越,名义上都是大宋的附属,每年都来开封朝贡,若是没有好的借口,这有违圣人之道啊。
“不是说立刻就要开战,都先准备起来,这缘由嘛,总会有的。”赵匡胤摆摆手,自己先做准备,若是机会来了,那就直接打过去。若是没有嘛,那就弄一个出来,这事简单。
“臣认为可行。”范质叹口气,这事明显人家都商量好了,叫自己等人来,就是走个过场,再不表态就不识像了。自己是无所谓,还有一大家子人呢,总不能得罪死了。
“臣附议!
......
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荆楚之地的命运就在北宋的皇宫里被定了下来,盘踞于此的周行逢、高保勖俩人丝毫不觉,依然过得逍遥自在。
“郎君,该休息了!”琚瑶看了一眼坐在院子里的孙宇,都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上楼。
今天是除夕,孙宇在商行里跟琚瑶一起过年,也不知道江宁那边怎么样了。
“我很小的时候,每年除夕夜,爹都带我守岁。我爹很忙,平日里难得有空陪我,只有这除夕夜,他哪都不去。”孙宇记得那时候,家里还是很热闹的,爹跟奶奶都在,还有几个小娘,除夕夜一大家子围在一起吃饭。
“郎君,父亲大人在天有灵,看见你如此出息,必然高兴得紧。”琚瑶走到孙宇身后,将他脑袋抱在怀里,无论平时多坚强,也终究才十九岁而已。
“你说青儿这会在干嘛?我猜她肯定在弹琴。”青儿留给他最深的印象,就是独坐在院子里弹琴,是那么的优美淡雅,仿佛随时都会乘风而去的仙子。
“在干什么不知道,但是脑海里想得肯定是郎君。”琚瑶抚摸孙宇的发丝,比起青儿,自己要幸福多了。
“你说我的那些小娘,也不知道如今过得怎么样了,若是我去寻她们,她们看见我,也不知道开不开心。”孙宇自幼丧母,由奶奶抚养长大。那几个小娘也没生出个孩子,对孙宇还是不错的。虽然不知道奶奶为何将他们打发走,不过想必也是为了她们好。
“她们有自己的生活,何必再去打扰。”琚瑶觉得,她们也都是苦命的人,也许现在找到了依靠,开始新的生活,孙宇出现,只会给她们带去伤害。
“也是,她们若是过得不好,想必会来寻我的。”孙宇在江宁就闹出了颇大动静,如今也算是名满天下,她们肯定是知道的,既然没来找自己,想必有了自己的生活。
大年初三,泉州德化县内,都头彭梁正在街边酒肆买醉。北风带着雪花扑打在他脸上,整个酒肆就他一人,街上行人亦是寥寥可数。
“我早晚要杀了他!”彭梁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吼,他恨啊。德化县的团练使余苍,与他妻子有染,大年初三将他赶了出来,鸠占鹊巢。
他不恨自己的妻子,都怪自己,一个月前,小儿周岁时摆酒,将这个恶狼引入家中。那余苍借着酒劲,当着他的面将妻子拖入房中,至于他,被余苍的亲兵死死按住。他记得,那一日妻子的凄喊,是那么的揪心,从那日之后,就再也没笑过。
“本将如此,那是看得上你二人,以后小心伺候着,不然你这儿子,哈哈~”余苍那日带着大笑离去,将他儿子抛给他。从那以后,余苍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一趟,彭梁每次都来此买醉,直到天黑才回去。有时他都不想回去,他没法面对他的妻子跟孩子。就算在军中,每日也得接受同袍的冷嘲热讽。只能默默忍受,连仇恨都不敢表露,他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复仇的机会,不仅仅是余苍,还有他的那些爪牙,将他们全部杀死。
“彭将军,不妨一起喝一杯?”杨启风也在酒肆要了一壶酒,他来德化县有一阵子了。剑州军想进泉州,这德化县是绕不过的坎,特种营暗中收买了一些线人,打探到了这个消息,杨启风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若是谋划得当,足以抵得数千精兵。
“你是何人?”彭梁一惊,许是喝多了,都没发现动静,此人就已经坐下了。
“我是谁不重要,彭将军只要知道,我能帮你杀了余苍即可。”杨启风将酒一饮而尽,用力一握,酒杯顿时化作一堆碎片,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漏。
“小二,再拿个酒杯过来,不小心打碎了。”杨启风将碎片抖落在地上,朝着手心吹了口气。
“你......”彭梁大惊,此人武艺远超自己,本能的感到危险,顿时想站起来逃离此地。
“先坐下,我没有恶意,就是找彭将军谈笔买卖。”杨启风一手压住他的肩膀,直接将他按死在凳子上,起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