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凭啊,你别以为蓉姨不知道,你和小池……哎,你们年轻人有精力折腾,但是咱们看着累,回去也好,我在这,小池要是来了,我就跟他说,下次再不带着媳妇儿来见我,我就揍他。”
蓉姨把包整理好,递到凭昆然手上,对他笑出一脸慈祥的褶子。
凭昆然的精英脸撑不住了,感慨又哭笑不得地倾身过来拥抱蓉姨,顺便在她耳边说:“我不是他媳妇儿。”
蓉姨爽朗地大笑起来。
一路上凭昆然都蒙着头在车里睡觉,偏偏方河觉得风景好,频繁停车下来拍照片,说要带给媳妇儿看,还不停地在旁边咋呼,凭昆然气得一把扯下盖在脸上的衣服:“我说你安静点儿行不行!!!”
“老子给你当车夫你还不满,下车走回去啊你!”
凭昆然只好拿耳机把耳朵塞严实。
但是耳机里的轻音乐并没有让他重新睡着,窗外静静掠过的风景和来时已然不同,季节变迁,那些田地和树木都换了颜色,却还是让凭昆然觉得惶惑。
池觅的脸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元阳像是世外桃源一般接纳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但是最终,他们都要离开这里。
凭昆然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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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秀的主打产品不是服装不是箱包,而是定制袖扣。”凭昆然坐在会议室首席,他身后是巨大的设计图显示,现在正停在一张模特全身特写的效果图上。
“你们把模特发型搞那么复杂,零零碎碎那么多饰品挂在身上,袖扣怎么凸显?别管客户方强塞过来的方案,他们就是想搞一次秀,把能展示的产品全展示了,但秀是我们在做!设计是我们在做!从发型妆容到服饰,一切从简,客户方提供的道具不合适,就用我们自己的,他们要是不同意,这场秀就不做了。”
凭昆然说完,起身直接离开了会议室,留下默默吐舌头的一干设计师。
由于回到了熟悉环境,凭昆然的记忆恢复得到了非常好的刺激治疗,他重新执掌了薛茗,并且好像变得比以前还要精英范。
同时那些花边新闻也在他身上消失了,有心人都发现,凭昆然标准执行了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公司、家,有时候会去超市熘达两圈。
他消失了几年之后,重新回到薛茗,竟然变身好男人,让围观群众不得不产生好奇,却也窥探不出线索。有细心妹子留意到池觅作为凭昆然突然转让公司之前正蒸蒸日上的模特,也在业内销声匿迹,于是想要把两个人联繫起来研究,却也研究不出结果,只得作罢。
当然大家的八卦之心很快在凭昆然回归后雷厉风行的整顿和压榨下消散了,每天忙着培训模特策划走秀,倒真是风向标一样引领了国内模特行业。
这次走秀的主题是定制袖扣,国内极其少见的,为配饰打造的发布秀,很多环节都需要突破和改变,薛茗的台柱团队都在为此忙得团团转,凭昆然也很上心,亲自监督进度,两点一线的模式都遭到了撼动。
但是当发布秀开展的那天,所有人都为此唏嘘的时候,薛茗上下也觉得为此付出的都是值得的。
发布秀的名字叫做“虚妄的袖口”。
走奢华迷濛的文艺风是综合客户方和团队设计师意见后定出的方案。秀场上空垂下染色棉花云层,不规则的弧形t台联通场馆两端,t台两侧有放了金鱼的室内水渠。正中央是掩映在持续流动的雾气和多层暗色灯光的幕墙,logo醒目。
背景音乐是loro’s的i say。
一切都部署完备,凭昆然在后台跟团队人员打了招呼,定下庆功宴的酒店,然后在一片欢呼声中笑着离开了后台。
他的座位在t台中端,那里是一个直逼观众的锐角的弧形,模特会迎面走来,然后稍作停留,表演展示pose,观赏位置自然是最好的。
他在座位上坐下来,和其他观众一起等待走秀开始。
优雅缓慢却显得笃定的钢琴音构成前奏,t台两边的水渠被灯光照亮,波纹状的水光映射到屋顶和墙面,logo被点亮,棉花云降下来,金鱼也摆动起来尾鳍。观众中响起低声的赞嘆。
长达三十多秒的前奏过后,背景乐的男声开始低吟,模特才在这时候出场。
模特分别从t台两端的出口走出,全部发型服帖但是形状精妙,服装的版型和风格根据要展示的袖扣而各有不同,但是都不显繁复,他们从云层后走出来,袖口的装饰带着不容忽视的光晕,内敛而夺人眼球。
凭昆然觉得效果不错,便放松地向后靠在椅背上。
但是当下一个男模走出来的时候,凭昆然被惊得立刻坐直了。
那个尚且看不清面容的剪影出现的瞬间,凭昆然就认出了他。
微微捲曲的短发,和线条清晰的轮廓,他有圆润温和的眉骨,但是眼窝深陷,生气的时候也会显得有点让人牙痒地凶狠。
他绕过云层,肩膀被柔软的棉花轻轻拂过,他像是从遥远的地方回归,带着风尘僕僕的倦意。
但是步伐缓沈踏实,每一步,都像踏在凭昆然的胸口。
他抬起小臂,整理袖口,露出一枚光泽内敛的深蓝色袖扣,在越来越强烈的灯光下流转出宛如星河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