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连凭昆然自己,都已经安然接受了,温子舟是不离不弃地陪在自己身边的恋人这么个事,更不要提方河几个多少都与温子舟有交情的人了。
没有人跟凭昆然提过池觅,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连沙雯都快忘记当初那个有黑道背景的小模特了。
他只是个跟凭昆然短暂在一块过的年轻男模,没有人留心凭昆然这次换的是男朋友还是床伴,而温子舟,那个跟凭昆然经历过惨烈过往后又因为凭昆然放弃模特生涯的青年,他们看上去才是真正值得祝福的一对。
池觅安安静静吃完一块蛋糕,抬头看一眼凭昆然,男人发现他的目光,就对他礼貌地笑了一下。
池觅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猛地咬了一口,窒息和震惊迎面打过来一般,把他前十几分钟强自镇定一举击碎。凭昆然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那种表情。
池觅霍地站起身,硬质的塑料叉子直接断在了掌心,血丝从肌肉挤压的缝隙渗出来。
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他,包括皱起眉来的凭昆然。
“小模特,你跟我过来一下。”沙雯忙站起来救场,她看池觅一动不动地盯着凭昆然,整个状态已经不对了,只好过去把人半拉半推地弄到了阳台上。
池觅把通红的眼珠从凭昆然身上移回来,看住面前的沙雯:“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他声音低沈得像喉咙里磨着沙砾,让沙雯觉得难受,她看了看屋里的人,才说:“boss大概两年前检查出失忆症来,算起来跟温子舟受伤是一个时候吧。”她停下来看了看池觅,眼里的探究毫不掩饰:“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了,我们一直以为你跟boss他早就断了的,他现在记得的人不超过十个,如果不是我们陪他治疗,他恐怕也记不住我们,所以……”
池觅面无表情,但是腮边咬出了一条鼓胀的突起,下巴微微颤抖,沙雯毫无障碍地察觉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重重压过来,让人没办法忽视。
他似乎在用最短的时间消化并且相信沙雯给出的信息。
“怎么可能。”但是他没办法做到,他混乱地甩了甩头,往后退了一步:“开什么玩笑。”
沙雯担心地看着他,“小模特,我们也……”
“怪不得他用那种眼神看我,他把我也忘干净了么?他怎么能这样?!我一直想着回来找他,结果到头来是这么个把我忘干净的凭昆然在等我,开什么玩笑。”池觅伸手抹了一把鼻子,他已经快要哭出来了,要不是现在面前站着的是沙雯,他那点残存的理智终归不允许他在个女人面前流眼泪,他肯定没办法让自己冷静。
“还有”池觅开口的样子很艰难,他咽了一下嘴里瞬间干涩的丁点唾液,“我为什么从来不知道。”
沙雯想了想,的确,两年前检查出来的话,那时候池觅还没有跟凭昆然分手。
“这个,我也不清楚,那时候好像只有温子舟知道他患病的事,boss他可是瞒了我整整半年多。”沙雯刚说完,就看见池觅狠狠皱起的眉,他眯着眼睛,本来通红的显得有些可怜的眼角立起来,瞬间变得凶狠,咬着牙道:“他瞒着我,但是那个姓温的一直都知道?”
沙雯终于惊讶的发现,面前的池觅跟凭昆然,大概跟他们这些旁人想的,都不一样。
她不知道说什么,池觅便伸手推开他,那动作已经是克制不住的暴躁,他快步走向餐厅,凭昆然正在跟温子舟说话,被他冲过去一把提起了衣领。
凭昆然被猛力勒得咳了两声,茫然地去看逼近眼前的那张脸,随即愤怒起来。
“你干嘛!”
“凭昆然你好好看着我!”池觅怒吼道“你真他妈不记得我是谁了?!”
凭昆然皱起眉,但改善了语气:“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我哥们儿,如果是的话你应该知道我现在记不住几个人,这事儿我也没办法。”
池觅死死盯住男人的脸,那上面只有烦躁和无奈,那些玩世不恭的笑容、舔着嘴唇说要把他操翻天的赤裸眼神,被气红的眼角和哭泣时轻轻翕动的鼻翼,都不存在了。
都不存在了,他的那个凭昆然,不存在了。
池觅眼里烧旺的怒火慢慢熄灭下来,被他的举动惊到的旁人也放弃上前来拉开两人的想法。凭昆然看他情绪好像稳定了,就伸手要去掰开对方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却不想被反手扼住了手腕。
“餵!我说……”
后面的话被那个刚见面的青年堵在了嘴里,柔软的嘴唇压过来,狠狠地,几乎要被牙齿挤破,然后就真的破了,青年开始撕咬他的嘴,肉食动物一样真真切切用上了牙,血液温度鲜明地流进嘴里淌过下巴。凭昆然伸手攻击青年宽阔的肩膀,但是立刻被限制了动作,甚至腿也被牢牢别住,他整个人都被缚在了对方的怀里,被动弱势,而旁边的方河等人完全傻了眼。
凭昆然愤怒难当,但是在某一个瞬间,他在对方的衣领里闻到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然后是胸膛的温度,鼻尖的形状,口腔里潮湿干净的气味。
凭昆然终于被放开后,他想,大概这真的是个熟人,搞不好是昔日床伴。
他抬起头去看也微微喘息着的青年,对方的脸吓了他一跳,嘴唇上殷红的血还新鲜,眼睛却深黑得仿佛沼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