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信昌走出特高课大门,本想叫一辆黄包车,但转念一想,军统的人盯着自己,自己在明,他们在暗,自己又不能确认车夫的真假。
想了想,他转身去找马葳蕤。
马葳蕤已经回到卫生室,正在闭目小憩。
见状,黑信昌默默坐在她对面,也就是自己的座位上。
然而,好长时间,马葳蕤一直眯着眼。
黑信昌不想浪费时间了,便又是咳嗽又是吐痰。
马葳蕤有洁癖,对这种声音很敏感。
果然,她缓缓睁开眼睛,瞟一下黑信昌,冷冷而言:“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黑信昌笑了,心道:你个小丫头片子,原来装睡啊。
他陪着笑,请求:“妹子,你不是回家吗?我呢,正好顺路,搭你车。”
马葳蕤闭上眼睛,答:“我们相差十八万千里,顺个屁路。”
黑信昌柔声细语,说:“我呢,去你家。”
马葳蕤的眼睛倏然睁开,盯住黑信昌。
黑信昌一脸柔情蜜意,解释:“我去见你姐姐。”
“见她什么事?”马葳蕤脸色一沉。随之,她挺直腰板,做出一副工作的模样,“我今晚值班。”
“你看你,我每次说搭你车去你家,你都极其不情愿的模样。”黑信昌语气轻柔,却带着责备,“你这次,必须带我回家,因为我有重大且紧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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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葳蕤狐疑的目光。
黑信昌解释:“老酒鬼搞了一个——”
说到这里,他神秘莫测地走到门口,把门锁紧闭。
“你要干嘛?”马葳蕤警惕地喝问。
“说一件极其重要且紧急的事情!”黑信昌回答。
“你说就说,关门闭锁干嘛?”马葳蕤疾步走到门口,开锁开门,“会让人误解的。”
“你是我小姨子,这有什么啊?”黑信昌不解的口气,“看把你紧张的。”
“别整天小姨子小姨子的,难听死了。”马葳蕤板着脸呵斥,“你和马田田什么关系,与我没丁点儿关系,我们的关系,就是普通的同僚关系。”
“关系关系,你一口一个关系,好像我们真没关系似的。你再否认,也脱不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们的关系,就是亲密的家人关系。”黑信昌效仿马葳蕤的口吻,一口气叨咕了几个关系。
“行了行了,你赶紧说正事。”马葳蕤不耐烦的模样。
黑信昌望一眼大开的房门,皱皱眉,但随之一笑,要拉着马葳蕤进入治疗室。
马葳蕤用力挣脱,气急败坏地呵斥:“你有完没完?有事就说,有屁就放!”
黑信昌再次很神秘,想附耳低语。
马葳蕤抬起手,威胁:“你再胡来,我扇你耳光。”
呵呵……黑信昌干笑几声,说:“此事重大,且紧急,绝对不能让外人听到。既然如此,我就不对你说了。”
闻言,马葳蕤咬着牙,瞪着他,把手掌晃了几晃,一副想扇他耳光的神情。
黑信昌不怕,非但不怕,还提高语调:“你到底带不带我去你家?”
马葳蕤很干脆,答:“你就死心吧。”
黑信昌也干脆:“那就拉倒。我自个儿去。”
马葳蕤轻蔑而笑,说:“呦,就这本事啊!我还以为你威胁我,能玩什么花样呢!”
花样儿?
黑信昌嘿嘿一笑,说:“谢谢你提醒。”
话毕,他打电话,给圣龙会。
电话接通。
他喝令:“让马田田接电话。”
对方说,“稍等。”
片刻后,对方传来声音,“哪位?”
“你哪位?马田田呢?”黑信昌不耐烦的语调。
“是姑爷啊!”对方听出了黑信昌的声音,“我是诸葛三。”
“老三你啊,呵呵,真好,你家大小姐呢?”黑信昌问。
“大小姐正忙着,姑爷,有事吗?”诸葛三问。
“有,我有重要且紧急的事情要见你家大小姐。”黑信昌解释,“你转告她,让她安排一辆汽车,来特高课接我。对了,多带几个人,我这几天被军统盯上了,一直被追杀。”
“你稍等,我去请示。”诸葛三回答。
这时,马葳蕤一把夺过黑信昌手里的话筒,对诸葛三说:“三叔,我是葳蕤,你不用去请示马田田,我做主,你不要派人来接黑心肠。”
“是。”诸葛三连问缘由都没问,直接就应承了。
他一应承,马葳蕤当即把电话挂掉。
黑信昌不乐意了,黑着脸,重新拨通电话。
电话那头,依然是诸葛三。
他问:“哪位?”
“老三,我。”黑信昌回答,然后他恳求的语气,“老三,你千万别听马葳蕤的话,你赶紧的,去请示马田田,我有重要且紧急的事情要见她。”
“那,你可以自己来嘛。”诸葛三犹豫了一下,说。
显然,马葳蕤的话,在他心里,比黑信昌的,要重得多。
黑信昌怒不可遏的口气:“我已经告诉你了,我正被军统追杀!如果我孤身去圣龙会,我要是被军统杀害,你负责吗?”
“这个,这个——”诸葛三犹豫不决。
马葳蕤再次夺过话筒,吩咐:“三叔,黑心肠被暗杀,我负责。”
“是。”诸葛三应承。
“黑心肠再打电话,任何事,你都否决。”马葳蕤是恶人做到底。
“是。”诸葛三应承的很爽快。
随后,马葳蕤挂掉电话。
黑信昌不甘心,不断给圣龙会打电话,但对方不再是诸葛三了。
对方只要一听是黑信昌,二话不说,立即挂断。
“八嘎!”
黑信昌气恼地把电话机摔了。
嗤!马葳蕤脸上显出轻嗤的笑容。
“马葳蕤,我到底哪儿惹你了?你这么对我?”黑信昌气急败坏地喝问。
“你从没惹我。是我经常惹你。”马葳蕤依然是之前的态度。
“那你为何惹我?”黑信昌没好气地问。
“你一个狗汉奸,软饭男,凭什么娶我姐姐?”马葳蕤板着脸问。
“我哪儿知道?”黑信昌也是一脸不满,“是你爹,老马,马定将,非要让我娶你姐姐。”
“你不乐意,可以跑啊!天下这么大,你随便窜个地方,他都找不到你。”马葳蕤冷哼一声,似是提示,似是质疑,“你为何不跑?”
“我为何要跑?你家有钱有势,你姐姐那么漂亮,我娶了她,由一个下等贱民变成上流社会的达官贵人,我傻啊,我跑?!”黑信昌翻个白眼。
“你——归根到底,你还是乐意!”马葳蕤猛拍桌子。
“废话!不乐意早跑了!”黑信昌呵斥。
“你——我,我不会让你们结成婚的。”马葳蕤也发狠了。
“你要这样,我非与你姐姐结婚不可!”黑信昌也发狠了。
顿了顿,他补充,“本来,结婚这事儿,我是随意的态度。结,也行;不结,也行。”
“你也知道,我和你姐姐见的面,一年也没十次。还都是她主动见我。我想见她,比登天都难。八嘎,这整的,就像皇帝接见大臣似的。”
他瞥一眼马葳蕤,目光诡异:“我们俩儿,每天见的,都比她多。我和你的感情,都比她厚。我对你的了解,都比她多。”
“谁和你感情厚?你个臭流氓。”马葳蕤怒斥。
黑信昌无耻地笑笑,说:“要不,我们结婚吧?”
“臭流氓!”马葳蕤抓起一本书砸向黑信昌,“我要告诉我姐姐,让她休了你。”
“随便。”黑信昌把双脚搭在办公桌上,无赖的神情。
马葳蕤怒火冲天,想再教训教训黑信昌。
但这时,大鼠来传话,“黑心肠,课长让你速去他办公室。”
“好好好,马上就去,马上就去。”
黑信昌应承着,向外走。
马葳蕤挡住去路。
“我的枪呢?”她沉脸问。
“枪?什么枪?”黑信昌假装不知。
“少来这一套。”马葳蕤呵斥,“你上次偷我枪,以为我不知道吗?我是看在我姐姐的面子上,不想让你早点死。所以,就假装不知道。”
“谢谢啊,你真是我的好小姨子!”黑信昌讪笑。
“但你这次侮辱我,那我就不客气了。”马葳蕤把手伸过去,“枪,赶紧还我。”
“我再借用几天!”黑信昌心虚。
“现在就还我,否则,”马葳蕤说着,从抽屉里掏出一把枪,抵住黑信昌脑袋,“否则,我立即把你脑袋打成烂西瓜。”
马葳蕤有两把枪,一把是特高课配枪,就现在她所持这把。另外一把,黑信昌偷的那把精致的小枪,是百目鬼九郎送的生日礼物。
黑信昌从内裤里掏出那把精致的小手枪,还给对方。
“你,你恶心死我了!”
马葳蕤用手帕包住手枪,小心翼翼放入抽屉里。
“好了,谁也不欠谁了。”黑信昌一副生气的模样,“你好自为之!”
他转身外走。
马葳蕤抬脚猛踹他屁股,恼羞成怒的口气:“你好之为之吧!”
黑信昌顺势跑几步,再加速,跑向大门。
“黑心肠,去课长办公室,课长办公室。”
大鼠在后面喊。
黑信昌不理他,自顾自冲出特高课。
他必须去见马田田了。
现在,他只能叫一辆黄包车。
黄包车招手即停。
黑信昌坐上车,吩咐:“加倍给你钱,麻溜的,跑!”
车夫吆喝一声,拔脚飞奔。
幸好,这个车夫是货真价实的车夫,一路无恙。
黑信昌先到自家,拎起装着金枪的皮包,再去圣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