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暗流涌动

冬日的阳光,温暖地洒在柳念雪的身上。

她正坐在窗边的榻上躺着,懒洋洋地享受着阳光从帘子外照进来。

过了新春家宴,如今已经是一月份了,一年中最冷的季节。

这一年的新春家宴,甚是冷清。

太后还没消气,不去。

皇后在禁足,不去。

柳贵妃怀着孩子,不去。

就连裴峰,也是因为实在没办法才去的,随便应酬了一下,便早早离席了。

可怜了后宫的一干妃嫔,打扮的漂漂亮亮去的,裴峰连看都看上一眼。

冬日的寒风凛冽,甚至刺骨。

这个季节,裴峰自然不再让她出门了,平日里总是叮嘱着她就呆在房里,哪儿也别去,怕她着凉。

她的肚子快九个月了,如今越发觉得身子慵懒,不愿意动弹。

不过,萧远倒是常嘱咐她,再懒也要走走,免得生孩子的时候胎位不正。

胎位不正,是要送命的。

所以她被要求,每日三次,每次一刻钟,在寝殿里散步。

“小姐,下雪了!”梅香的呼唤,叫起了柳念雪疲惫的眼帘。

她坐起身子,只见窗外阳光依旧灿烂,雪花却弥漫开来了。

“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小姐……”梅香有些犹豫。

“快去。”

拗不过,梅香只得拿了一件最保暖的披风,来给柳念雪披上。

用整张整张上好的白狐皮缝起来的披风,密不透风,哪怕身在雪山,仍能感觉身处早春时节。

这样的好东西,后宫之中,除了太后,怕是没人再能拿的出了。

哪怕是最好的院子,在冬天也是一片萧条。

玉宸宫的院子,自然就是最好的院子了。

可在这万物萧索的冬日,也不过只有零星几棵树上还有几片叶子强撑着。

松柏倒是可以四季常青,可宫中,除了摆设祖先牌位的宗庙,不会有地方种植松柏的。

只因松柏虽然常青,一年四季却都是一个样子,难免无趣。

宫中的女人,不求四季常青。

谁不知道花无百日红,但求花开时节动京城罢了。

那么她柳念雪呢?她能红几日呢?

她伸出手,任由雪花落到掌心,慢慢融化。

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她根本来不及看清,雪花在掌心中的样子。

这世上美好的东西,好像都是一瞬间消失的,连知会一声都来不及。

“你家陛下要是看到你在这儿吹风,又要骂人了。”

萧远一入宫的时候,就看到柳念雪在庭中看雪了。

她带着风帽,雪花落下来的时候,只能悄咪咪地立在毛尖上。

“你来了,今日好早啊?”

“今日起早了,没事做。”

柳念雪的身体好转之后,萧远便不用日日住在宫里了。

裴峰赐了他宅子,在柳谦选中的地方,虽是城西,却离宫门很近,来回方便。

两人回到寝殿,梅香便上前为柳念雪脱了披风,抖去雪花。

“你身子好多了,再有不到两个月就要生了,这两个月,你可不能懈怠。”

“有你在,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那倒也是。”

萧远从不谦虚,尤其在自己的医术上。

“萧远,你日日进宫,也不去看看幽儿。”

“我前两日去过了,怎么,日日都要去吗?”

“当然日日都要去,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

“她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

“倒也没有,我每次问她,她都挺害羞的,我便不敢多问了。”

萧远耸了耸肩,他实在不精于男女相处之道,也不知道到底该做些什么。

“我不知道除了和她说说话,还该做什么……”

“这怎么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柳念雪不屑地白了萧远一眼。

“我当然是!”萧远拍着胸脯回答,“可是吧,我和她聊医术,她也没兴趣。我不过也就是偶尔陪她下下棋罢了。”

柳念雪抿唇想了想,“不如,你问问看陛下。”

“问陛下?”萧远虽是一惊,却瞬间就觉得这是个好法子。

他是曾经有过问人的念头,可身边实在没人可问。

这种私密的事情,必是要问个熟人的。

他身边的熟人有谁呢?

柳谦,单身,被冯倩倩苦追,却如同逃命一般不解风情。

冯征,丧妻,问他这种问题,相当于戳人脊梁骨。

裴屿,单身,看起来甚至都没有娶妻的心思。

裴屹,还是个孩子……

或许,他确实可以问问裴峰。

“不过,他最近政务繁忙,大约要到晚膳时分才得空。反正你晚上还要来诊脉的。若他回来得早,我着人叫你。”

萧远点了点头,“我下半生的幸福,就靠你们两夫妻了。你可千万要放在心上。”

“行了行了,知道了。”

其实,周幽儿是和柳念雪说过的,她不是不喜欢萧远,只是总觉得两人之间缺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她说不上来。

柳念雪正是因为将两人的事情放在心上,今日才会问起萧远。

或许,在萧远心中,两人也缺了什么,也一样说不上来。

不再多想,柳念雪本想再出门走走,终归又嫌披风麻烦。

便只能独自坐在榻上,随手摆几个棋局。

也不知摆了多久,倒听到了些埋怨的声音,“怎么在折腾这些,萧远不是叫你别多思吗?”

是裴峰。

自太师卸了职之后,朝中诸事一下便乱了。

这一个多月来,他日夜辛苦,好不容易在冯征和柳谦的帮助下稳住了局势。

今日难得有闲,便想早点来陪柳念雪。

“不过闲来无聊,随便摆弄几下。今天怎么回来得这样早?”

“今日无事,早些来陪你。”

“说起来,太师这一个多月,也不曾上朝,只在府中静思。我倒是朕没想到。”

“是啊,没想到太师,倒的如此安静。闭门谢客,谁都不见。”

“那皇后呢?”

“赵信派人看着,没消息。”

“夫君不觉得奇怪吗?怎么那么平静?”

“傻丫头,平静不好吗?”

他平日事忙,哪里还有心思去想这些。

“就是太平静了,反而让人不安,让人觉得奇怪。”

“怎么说?”裴峰见柳念雪不像随口所言,不由得问道。

只见柳念雪理了理思绪,说道:“这几日,我总是想到冯爷爷那件事。总觉得,嫁祸的痕迹,太深了。”

裴峰一愣,听着柳念雪继续往下说道。

“试卷之事,夫君与二叔早就想到了。若冯爷爷有心帮吴行,也不会用自己的字迹去写试卷。”

“可将此人点入殿试的名单,不是太奇怪了吗?明知道此人连书都没读过几本,殿试一定会出丑。”

“冯爷爷又不是傻子,谁都知道他不会这么做。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故意陷害。”

“那陷害之人,也就是太师,难道想不到吗?他何必要做的如此露骨。”

“此事只要徐徐图之,让吴行虽然中举,但不必殿试。随便下放一个穷乡僻壤,再到地方上做些动作,以示此人为官无道。”

“如此,再随便找个人弹劾,将此事闹大,自然就会顺藤摸瓜,查到科举作弊之事。”

“这样不是合理地多吗?况且时间久了,许多证据都难以觅得,反而更容易得手。”

“为什么太师,要做的那么露骨,那么容易被人拆穿?”

裴峰细细思考了一番,“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我总觉得,太师为人老成持重。如果真的要嫁祸,其手笔一定赶紧利落。怎么会那么容易,被我们几个小辈拿住把柄……”

柳念雪继续说道:“还有皇后,她冲出来的时机,怎么就刚刚好呢?”

“你我都知道,皇后此举必然是出来给太师顶罪的。可那块令牌,却真的是皇后的令牌,太奇怪了。”

“难道太师会拿自己女儿的令牌,特地陷害自己女儿吗?”

“最蹊跷的就是现在,太师虽然倒了,可他手下有的是真心实意待他的门生。”

“若他动一下,大齐的朝廷依然是要跟着抖一下的。怎么如此风平浪静。”

裴峰不由得沉默了,“夫人说得对,前朝如今虽然动荡,太师的人却各司其职,并没闹事。”

“或许此事另有推手,只是你我不曾发现。”

两人又略想了想,始终没有线索,也只得作罢。

或许,是他们多想了。也或许,在背后真的一股,他们不知道的力量。

“对了,萧远有事找你。”柳念雪想到了方才答应萧远的事,遂说道。

“哦?是关于你的身子吗?”

“不是……是关于,如何追求貌美小娘子。”

裴峰听了,干笑两声,“我哪懂这个。”

“你不懂吗?”柳念雪微微一笑,蹭进裴峰怀里,撒着娇。

“我懂,我懂,可我只懂怎么追求念雪,怎么能教得了别人呢?”

他说罢,便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她在他怀里转了个身,舒服地躺好,又将萧远和周幽儿之事悉数告诉裴峰。

“原来他们两个,还有这层渊源。”裴峰听后,不禁感慨。

“是啊,所以你要帮帮他们。帮他们踏出人生伟大的第一步。”

他一笑,“什么伟大的第一步啊。”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或许是这两人缘分未到。”

“他们都要谈婚论嫁了,为什么缘分未到啊?”

“他们的谈婚论嫁,是幼时的指腹为婚,怎么能算缘分。如今他们相遇宫中,才算得上是些许缘分。此事你别多管,顺其自然吧。”

“那你就帮帮忙,教教萧远嘛。看在他与我自小相识,又帮我安胎的份上。”

裴峰挑了挑眉,“看在帮你安胎的份上,倒是可以教他两招。自幼相识嘛,朕不许别人和你青梅竹马。”

说罢,狠狠再柳念雪唇上落下一问,还惩罚似的轻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她摸了摸嘴唇,不由得有些脸红。

她的夫君,竟在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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