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情路坎坷

万花楼重新开幕的第一天,不少达官贵人前来捧场。

这曾经是京都最大最豪华的妓院,本就有不少富贵熟客,这也是为什么李妈妈会不惜重金顶下万花楼的原因。

早在三天前,万花楼门口就提前摆上了“花魁娘子——白水仙”的招牌,如今的这些达官贵人,自然也有不少是慕名而来的。

这些人多年来看惯了“红牡丹”,如今,能看到“白水仙”,自然觉得十分新鲜。

晚膳时分刚过,大堂中便坐满了宾客,这些人都在等着新的花魁娘子登场。

而顾江,竟然也在这群宾客之中。

自从两年前,杨珍珍留书出走之后,他就开始沉迷酒色,时常出入于花街酒巷。

顾家自然不允许他这样的行径,不过,他偷偷来往,顾太傅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左右,只要秦夫人不闹,顾太傅也不愿意真的把自己的儿子往死里逼。

自从没了杨珍珍,顾江虽然也常常出去,到底回家的日子比以前要多多了。

这秦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竟开始觉得自己的夫君来往于妓院逢场作戏也没有关系,只要每日还是回家也就罢了。

于是,这两夫妻在这种奇怪的相安无事的状态下,秦夫人竟然还怀上了孩子。

这一日,顾江本是想早些回家的。毕竟是秦夫人的第一胎,做丈夫的还是应该时常陪伴身旁。

可是,常与他一起出入妓院的几个同僚,说起了万花楼重新开张,还有新的噱头,便拉着顾江一同去了。

顾江倒也没有再三推辞,此刻,三人已经坐在万花楼的大堂中喝酒聊天了。

“哎呀——三位公子怎么老是盯着台上看?难道我们姐妹三人,一定就比不上花魁娘子吗?”

娇柔的身子就靠在肩上,柔软得仿佛无骨一般。

顾江微微一笑,“怎么?今日来的,多半都是来等花魁娘子的。往台上看,有什么奇怪的?”

红衣的佳人嘟了嘟嘴,脸上似乎有些不高兴,“可花魁娘子到底还没出来,公子何不先珍惜眼前人呢?”

一边说着,一边倒了杯酒,递到顾江唇边。顾江就着酒杯,一饮而尽。

对面一个白衣秀士说道:“你们啊,就别再打我们顾大公子的主意了。顾公子向来眼光高,以前那位红牡丹,也是花魁娘子,咱们顾公子就是看不上。

如今啊,就看看你们那位白水仙,能不能够得上顾公子的眼了。否则,咱们以后可就不来了。”

一旁的粉衣姑娘听得一慌,忙也倒了杯酒,递到白衣秀士唇边,笑道:“公子,顾公子不来,你们可要来啊——”

白衣秀士微微一笑,伸头贴着粉衣的耳边,几乎要蹭到她的耳垂,柔声说道:“爷还来不来,就看你今晚伺候的好不好了。”

粉衣娇嗔一笑,轻轻在白衣秀士胸口一捶,嚷了句“讨厌”,风情无限。

“来了来了!快看啊!”

周围一片喧哗,只见台上珠帘一挂,响起了一阵悦耳的琴音。

顾江闻声望去,只见鲜红的舞台上,挂着鲜红的珠帘,可那珠帘背后,竟坐着一个一声雪白的女子。

那女子正在弹琴,琴音悠扬哀怨,根本就不像是花楼中会有的曲子。

随着琴音,那女子竟缓缓哼唱了起来,那声音纤弱悦耳,让人如痴如醉。

这声音太熟悉了,太像他朝思暮想的声音了。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她明明留书,说要回北方去了。

过了一会儿,歌声停了下来,周围却又想起了一阵惊呼。

只见那女子隔着珠帘,缓缓站了起来。

丝竹之声猛然响起,女子随着音律开始舞蹈。

隔着珠帘,本就看不清楚女子的样貌,更何况这女子还遮着一条雪白的面纱,越发让人觉得神秘。

她衣着清爽,肚兜和长裤外,不过是罩了一件纱衣。

随着女子的动作,纱衣随风而舞,隐约可以瞧见女子手臂上雪白的皮肉。

坐下的一众公子,无一不是欢呼雀跃,蠢蠢欲动。

一舞终了,女子走到台中间对众人福了福身。

李妈妈走上台,吩咐左右撤下来珠帘,说道:“各位在座的公子,这位就是我们家的花魁娘子——白水仙。今日,是我们家水仙在京都的第一晚。

只要哪位公子出价高,水仙今日就伺候哪位公子。起价么,两百两!”

“李妈妈,你也未免太会做生意了。这佳人的容貌都没有让我们看到,就要开始收钱了?”坐下一人笑道。

李妈妈微微一笑,“就凭这身段,还有方才的歌舞。难道有公子觉得,水仙值不了这个价钱吗?”

底下喧哗一片,却没有人出价。

李妈妈心中冷笑了一声,京都的公子哥看起来有钱,却没想到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精明主。

于是,便嚷道:“水仙啊,让公子们看看。”

白水仙对着李妈妈福了福身,随即便伸手轻轻拿下了自己的面纱。

“噢哟!真漂亮啊!我出三百两!”

“这位公子出了三百两,还有没有出价更高的?”

“四百两!”

“五百两!”

“五百五十两!”

出价声此起彼伏,可顾江早已愣住了。

眼前的女子,不是杨珍珍又是谁。

她在陪笑,每每有人出价,她都会福身感谢。

可他看得出来,她的眼底是诉不尽的悲伤。

她不是回乡了吗?怎么会沦落至此?

思绪万千之际,只听一旁的蓝衣秀士喊道:“八百两!”

顾江望着蓝衣秀士,面露惊色。

“怎么了?顾兄也有兴趣?若有兴趣,顾兄叫价就是。这女子虽美貌,却不及你我兄弟情深。在下还是可以让给顾兄的。”

顾江垂了垂眼,随即对蓝衣秀士抱了抱拳,举手叫道:“一千两!”

“哎哟!这位公子叫了一千两,还有没有更高的?”

那声音是杨珍珍熟悉的声音,她抬眼望去,坐下的人分明就是她朝思暮想的人。

顾江看着她,此刻她一定认出自己了,她眼中的情谊,是思念、是嗔怪、是爱慕,又有很多根本说不出的,早已融在一起,浓到化不开了。

“一千一百两!”

又有人叫价,杨珍珍心中一急,却听顾江又喊道:“一千五百两!”

场内喧哗一片,却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李妈妈高兴到不行,一千五百两!这是在是太惊喜了!

这一夜,花楼的房间,华贵到让人炫目。

两年不见的情人,彼此之间,仿佛都要用尽自己所有的力量,向对方诉说自己的思念。

直到顾江无力地趴在杨珍珍身上的时候,两人才有了耳鬓厮磨的时间。

“你怎么会……”顾江将杨珍珍搂在怀里,心疼地问道。

杨珍珍无力地摇着头,“我也不知道……那日我一醒来,就已经被人带走了。后来就被卖到了南边。要不是李妈妈要来京都,我恐怕,此生都无法与你再见了。”

顾江眯了眯眼,心中已明白了大半。他将杨珍珍搂紧,说道:“别怕,以后,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你了。”

杨珍珍心头一暖,却无力一笑,“罢了,当年我是个清白家的女儿,跟着你,尚且不能入你家门。如今我沦落风尘……”

“不许你这么说。”顾江打断杨珍珍,“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我的真真,不会变的。”

杨珍珍感动地窝在顾江怀里,眼角流下了幸福的泪水。

两年过去了,这两年里,她哭过、怨过,却在见到他之后化为乌有,最后仍只剩下了信赖与爱慕。

“顾江就此将我包了下来。就如同以前一样,每隔一两天便来看望我一次。不过,他那个时候不宿在我这儿了,再晚总会回去。

现在想想,当年若不是我怀孕了,他也不会为我赎身。包着我在外面,对他来说,比带我回家,要方便地多。”

柳念雪愣了愣,“那……是因为你怀孕了,所以他才接你回去的吗?”

杨珍珍点了点头,写道:“他夫人当年生了一个女儿,家里人好像都不太高兴。过了没多久,我怀孕了。

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与家里说的,刚回去的时候,秦夫人假意待我很好,博取我的信任。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秦夫人趁着顾江外出公务,便将我毁容发卖了。”

柳念雪叹了口气,“其实,我真的没想到,秦夫人会将你留在京都。”

“这便是她高明的地方。第一次卖去外地,第二次便卖在京都。不过,我最恨顾江的不是这一点!他明明找到了我!却不肯带我出苦海!”

柳念雪一愣,惊呼道:“他找到你了!”

“他找到我了!我与他之间有个约定,哪怕我容貌尽毁,嗓子被毒哑了,他还是可以认出我的!”

杨珍珍写道这儿,放下笔,拉过柳念雪的左手,将自己右手贴上去,十指相扣之后,又与她拇指相贴。

随即,才继续写道:“他见我容貌尽毁,竟假装不认得我。任我沦落在那勾栏之中,过个生不如死的生活!”

杨珍珍的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愤怒,柳念雪放下墨碇,长叹了一口气。

她本来以为,那一切或许只是秦夫人的毒手,却没想到,真正让杨珍珍痛不欲生的人,竟然是顾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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