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患在明,内忧在暗。
比起在表面的脓疮,内里的疾病更难治愈,一旦沉荷的日子长久了,要想一劳永逸的切除干净可不容易。
那些披着和善笑意的大族父老,还有一个个在地方上占据了要职的官员,要是他们自己不跳出来,又有谁能分辩得出他是拥戴秦军,还是与反秦诸侯们走在一起。
只要让这些人显出真面目来,巴蜀的稳定才能长久,这段日子,蒙虎在巴蜀北线对汉军摆出节节抵抗,被动挨打的姿态,其实就是要给予这些不轨份子以期望,让他们误以为时机已经来临。
秦军主力滞于北线战场,蒲洪又是初任郡守,根基不固,他又要将主要的精力放在支援前方粮秣上,对地方上的事务关注不足也是正常,这就给了大族兴风作浪的巨大可能性。有了机会,蒙虎可不相信,那些蛰伏了很久的家伙一个个还耐得住性子。
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
干,还是不干。
选择就是这么简单,若是不干的话,那么一切太平无事,大家伙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若是干的话,那么不是成功就是失败。
成则飞黄腾达,不可一世;败则尸骨无存,身死两茫茫。军报,他的部队已经到达成都西北二十余里的青城山一带,将士正在休整,只要成都城中蒲郡守一有急讯,他们就可以立即兵发郡城,将所有反叛的人一齐擒获。”
一个娇弱沙哑的声音响起,也就在蒙虎若有所思之时。姬苏从设在关隘上的临时议事厅里走了出来,她的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简。
这一段时间地操劳。让姬苏的容颜和嗓音均有些憔悴。不过,她的精神却是比以前更加地矍烁了,或许是陪伴在蒙虎身边地缘故,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的玄妙,两情相悦,就算是再大的困难也不在话下。
艰苦算什么,只要能在你身边!
姬苏是个不平常的女子,但她更是一个有着情感的女人。这一段日子的厮守,让她更加珍惜这一份属于她的感情。
“哦,常将军已经到了成都,这就妥当了,不过,我现在就担心他下手可别太狠了,要是把人都杀光了,接下来安抚地事可就难办了。”蒙虎淡淡一笑道。自信的神色显露在脸上,这样的神色是姬苏最喜欢看的,也是最让她着迷的。
常庆一部本和白乙文一道在前道三关守卫,不过,就在接战后不久。蒙虎就下令常庆部千余人脱离与敌接触,向后方的成都秘密开进。
出奇不意。
蒙虎等的就是那些大族蠢蠢而动的时候,可以想象,当大族们聚拢起来全部地力量想要在成都来一次政变时,却看到有一支秦军倏然的出现在面前。那将是怎样一副惊愕的神情?
一网打尽。
只有这样的雷霆结果。才能彻底的震慑一切动摇地势力,巴蜀也才能真正的成为秦军进可攻、退可守的大后方。
杀戮。是必须的手段。
这个恶人,由常庆去当正是合适。
因为反叛的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安于现状地,建设巴蜀需要各类地人材,在遗族之中这样的人是最多地,蒙虎要的不是杀戮之后的一片肃穆,而是物尽其用、各尽其才的振兴局面。
如果是蒙虎或者白乙文等秦军高阶将领的话,那些家族中有死伤的人势必会直接将矛头指向秦军的最高指挥层,这就使得接下来的安抚变得困难许多。
而常庆的身份不过区区一级军候,他能指挥的部队不过千人,同样,他的军职也是普通寻常的很,到时就算为了平息一下民愤,将常庆撤了职也没有什么,顶多给他挪个地方到岭南去领兵打仗就是了。
当然,除了这些有利的因素外,常庆本人的性格也是蒙虎选中他的原因之一,相比高颂、西乞渠等军校出身的蒙系亲信,常庆为人又甚是低调,他的作为在很大程度上可以理解是个人的冲动,而不是接受了上一级的命令。始。
在另一方面,抵御汉军进攻的战事也在如火如涂的进行中。
四月十七日。
在葭萌关方向,秦、双两军的激战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樊哙的七千汉军是在十六日的凌晨时分到达葭萌关前的,可是让他们感到失望的是,迎接他们的并不是一座唾手可得的关隘,而是严阵以待的秦军队伍。
在事先得知了汉军来犯的方向与兵力之后,高颂对于守关防御上的布置相当的精妙,重兵缔结于关隘和津口两处,使得汉军左右失顾,要是分兵进攻的话,秦军可以凭籍内线作战的优势相互支援,而汉军一方由于隔着潜水与白水,分别进攻支援不易,况且那样一来,会使得兵力上占优的汉军显不出多少优势来。
樊哙在没有计谋可想的情况下,决定选择强攻的方式,他将突破口放在了桔柏渡津口一带,在进攻津口的同时,樊哙还暗暗的留下了一支人马,准备在战事最为紧要的当口,由他亲自带领奔袭葭萌关隘。
桔柏渡成为了新的战场焦点,在这一处两水交汇的津口,汉军砍伐了周边的柏木作为渡河的工具,开始向秦军据守的津口阵地进攻。
守卫津口的纪信部一共七百余人,他们凭借着有力的地势,再加上架设于山腰处的五辆抛石机的远程打击,给予了来犯之敌以重创,至十八日晨,樊哙整整攻了一整天,损失达千余人,却还是未能夺取津口半寸土地。
面对这样的局面,樊哙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办法,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催促一波又一波的士兵冲上战场,试图用人海战术将秦军的阵地给催垮。
汉军再一次的缔结,这一次,樊哙将几次冲杀无果后的人马拼凑起来,组成了一支由一千五百名士卒混编而成的部队,他们的任务是不间歇的对津口的秦军阵地进攻,再进攻,一直到攻陷津口为止。
这是樊哙下达的死命令。
他已经没有时间拖延下去了,刘邦在剑门关一线组织的佯攻伤亡甚重,这样的伤亡直接打击着汉军将士本就已经动摇的信
“纪司马,敌军又开始渡河了,我们怎么办?是否请求高将军派援兵过来,不然的话,我们很难挡住敌军的进攻?”烽涌乘着木筏渡水而来的汉军就象一群群蝗蚁,让津口血战尚存的秦军将士感到了阵阵无助,在打退了汉军不下数十次的攻击之后,纪信麾下的七百将士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七十人。
“哼,强弩之末,其势不能穿鲁缟,今日一战,敌势已疲,我军只要再击退这一波进攻,最后的胜利就是我们的了!”津口前沿,纪信已经是血染征袍,浑身上下已经找不到军侯甲衣的丁点标识。
不过,他的精神依旧旺盛,斗志也是不减,汉军的疲态纪信真真切切的看在眼里,樊哙虽然拼凑起来千余进攻部队,但这些汉卒的斗志已经很弱了,他们就象一群行尸走肉,被驱赶着走上杀戮的战场。
而更让纪信决定独立承受这一波袭击的,是他并没有在进攻的汉军旗帜中发现樊哙的主纛,樊哙要是将这一次进攻作为生死一搏的话,他又岂能不亲自上阵,以他勇猛的作风,又怎么可能躲在后面袖手旁观。
纪信的准确观察力让樊哙调动守军兵力的设想落了空,这倒不是樊哙考虑不周,而是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在津口守御的秦军将领会有这么敏锐的军事嗅觉。因为根据事先的情报,在整个葭萌关,就只有高颂这么一支秦军在防守,高颂的麾下不过二千人,也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厉害的人物隐藏其中。
渡水的汉军刚刚抵达津口半道的河水中央,即遭到了秦军的一顿石块招待,抛石机的连番发射激起阵阵浪头,将本就摇晃不停的木筏冲得左右摇晃个不停,木筏上,不时有抓牢不住的士兵落水。
湍急的水流暗涌,在卷起上游石块的同时,也将一个个落水的汉军士卒冲向下游,在失去可以倚抱的飘浮物之后,等待这些落水士卒的将是一场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