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早饭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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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穿堂,露水沾灰,徐醉茗伸懒腰间恍惚回到了少林寺。

少林寺收徒一直持众生平等的原则,不论男女,不论出身,但实际上男徒弟就是比女徒弟多,身家不好的徒弟就是比身家好的徒弟多。

在她这一辈,少林寺就只有两个女徒弟。所以她在少林寺有自己的一间屋子。

师父为她们安排有早课,所以她总会在晨光微亮时从梦中醒来,推开门去洗漱,在开门的一瞬间就能迎上在山岗上跑了一夜的清风和积蓄了一夜的湿润露水。

“醒了?”

徐醉茗看着怀中抱着发面缸子的北冥瑶,惊讶,四下巡视,没有看到她的侍女,于是满脑子的疑问:“你今天怎么换了这个面具?你侍女呢?你金尊玉贵的还会做面食?”

“这叫半遮面,方便做事,我的侍女——她去正楼帮忙了,”北冥瑶朝前面正楼的方向扬了下下巴,然后目光落回手中的榉木擀面杖,“我是将军,在边关打过仗的,军中吃食粗糙简易,真的想吃个什么都要自己做,最难的时候边关断粮,我用草根和雪水做过饭。”

这种故事徐醉茗从未听过。

她也无法想象这种故事居然会发生在这么一个女子的身上。

这个故事和面前的这位姑娘,实在是太格格不入。

北冥瑶对徐醉茗质疑惊讶的目光见惯不怪,自她从北方回京城,她每一日都活在这种目光下。

“一个将军,被圈养在帝都,还吃燕语莺声这种药,”

徐醉茗循声望去,是风雨。

“他们有病,你还真听他们说的?”

北冥瑶开始用擀面杖捶打面团,语调平淡:“风雨店主无牵无挂,逍遥自在,不用理解我的。他们也有他们的苦衷和选择,我是他们养出来的,命数早就是定了的,自然要听他们的。”

风雨的眼波慢慢流转在眉目间,随后突地一下全然散开。她的目光也落在了面团上,伸出手指在面团上点了下,皱鼻不满意道:“你这手艺不行啊。”

徐醉茗嘴里塞着竹刷,也凑近看,面团皱皱巴巴,风雨的手指形成的坑还在,面团没有回弹。徐醉茗一点点挪动脑袋,最后对上了北冥瑶的眼睛。

北冥瑶有些尴尬,她咳了两声,解释道:“又没人教过我,等会削了,能吃不就行了。”

徐醉茗用力点头:“也是。”

风雨转身回了主楼,换了衣服,再从楼上下来时侍女已经将半个厅堂打扫了出来,徐醉茗也开始远远地喊她和小侍女吃饭。

“你还不走?”风雨的一条腿刚跨过门槛,转动上半身,问侍女。

侍女摇头,习以为常道:“我等小姐吃完再去吃。我是不能和小姐一张桌子吃饭的。”

风雨尘封许久的记忆被唤醒。那还是很多年前,她兴起在山脚野蔷镇开了一家饭馆,开月余,遇上一队从帝都回来探亲的人马,为首的娘子雍容华贵,出行特意带了一车的食物,沿途发给流民、乞儿,吃完饭她便提弓上马、独自向乡野间飞奔,可就算是这样的妙人,吃饭时都讲究主仆有别:不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试菜仆、主仆的饭菜标准不一。

风雨回想此事时依旧冷着一脸,不苟言笑,侍女有些惶恐,她忐忑发问:“姑娘,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风雨摇摇头,再次望向侍女的眼神里有悲悯。

她转身朝草屋方向走去,草屋旁的厨房还一股股往外冒白烟。

徐醉茗朝她身后看,没看到侍女:“风雨,你没有见到那位姑娘吗?”

风雨提着裙边坐下,两腿呈八字分开,一个人就占了一条长椅,她望着面前热气腾腾的削面,短短的面条很多沉底、汤底略微浑浊、零散的葱花飘在表面。她舀了一勺,放进嘴里,味极淡,恐怕没放什么油,有鸡蛋味,应该是起床后到屋后面的山上掏了野鸡窝。

“小姑娘说她不能和主子一个桌上吃饭。”

“啊?”徐醉茗不解,看向还在灶台上忙碌的北冥瑶,喊道,“这是什么规矩?是你们家独有的吗?”

北冥瑶正在收拾灶台,每次做完饭她都喜欢先收拾再就餐,父母亲并不赞同她的这种做法,但毕竟是小事且她只在军营做饭,他们也就说说便随她去了。

北冥瑶听到徐醉茗的大喊大叫后,手中攥着抹布停在了原地,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动起来,将灶台最后一点脏了的地方擦拭干净,然后把抹布和用具洗干净,挂回了原处。

她端着油条到了朴素的木制饭桌前,油条一上桌就被徐醉茗和风雨瓜分。

徐醉茗早就给她舀好了汤面,但有些了冷了,她就又从有盖子的大碗里舀了点加进自己的碗里。

“不是独我一家的规矩,”她端起碗,先喝了点汤,缓解口舌干燥的不适,“帝都皆如此。”

“可你乃连年从军之人,哪有时间顾得上这些规矩,”风雨说得平静,她望向主楼,“是这姑娘不肯听你的吧。”

“这事不怪她。”

“我自然知道。”风雨身体回正,眼睛一抬,直接钻入对面北冥瑶的心底:“所以你服用燕语莺声也不怪你。”

北冥瑶心中弦被瞬间扯紧,她用犀利的目光和风雨对视,两人竟然在顷刻间变得剑拔弩张。

徐醉茗在大口撕咬几次油条后才感受到这样尴尬的气氛,她心中无奈——这两人前一秒还好好地在一张饭桌上吃法呢,怎么突然这样了。

徐醉茗开口打破这让她感到尴尬的气氛:“燕语莺声到底是什么啊?昨天你就一直在说她吃了这个。”

风雨对于徐醉茗这种类型的无知已经习以为常,她没有回答,低头继续扒拉她碗里的面,反倒是北冥瑶回应了徐醉茗,她扭头看着徐醉茗,皱眉挤眼:“你不是徐门未来的继承人之一吗?这你真的不知道?”

徐醉茗迷茫,下意识看向风雨:“我应该知道吗?”

风雨抬头,也和徐醉茗对视上。

这人憨得要紧啊……

“燕语莺声,是一种能改变声音的药,”北冥瑶喉咙中像长了一根细小的刺,“能让老妪之声重返少女,亦能让少女之声重返稚童。除这两者外,适当调配药量,能使声音格外柔软动人。”她哼笑一声,是对自己的嘲讽:“就像我现在这样。”

徐醉茗倒吸一口凉气:“从来没听说过这种药,怎么……”她忐忑地看向北冥瑶:“怎么这药听着这么不正经呢。”

“本来就不是什么正经药,”北冥瑶吃了一口面,“否则也不会有这么一个名字。”

风雨连舀了几勺,别说,北冥瑶这不精致的饭食还挺对她胃口,“北冥瑶,要不你多留两天。”

“那可不行!”北冥瑶还没出声,徐醉茗就帮北冥瑶拒绝了。

“她是来和我一起护送酒的,不是来给你做饭的。”

风雨哼哼两声清嗓:“你怎么知道我留她是做饭。我是哪种贪嘴的人吗!”

徐醉茗直起身板,朝风雨的碗探出脑袋:“就你这全程扒拉饭的情况,你除了留她做饭,你还能留她干啥。”

北冥瑶此时也开口说话,稍带歉意:“此次真的不行,还请您见谅,师父将此事看得极重,我需得亲眼看着她把酒安全送到方能做其他事。若是前辈愿意,我可在南风都寻一位大厨,请他上山为前辈料理一日三餐。至于工钱,前辈也不用担心,由我北冥家全部承下。”

徐醉茗听闻后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南风都历来以美食名扬天下,素有民以食为天的俗语,她路过南风都时就已经听说:要请一位南风都的大厨料理三餐,一月没有一颗金豆子是断然请不到的。这北冥瑶一出口竟然就包了风雨一辈子请南风都厨子的钱。

徐醉茗两眼放光:“姐姐,你这么有钱呢?那我们去安素村的一路上就不用愁了吧?”

北冥瑶被徐醉茗坦坦荡荡的见钱眼开逗乐,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还是在军营。那时候她率军戍守西北,时值大风时节,他们追逐卧底途中无奈被困山洞三日,干粮饮水都耗尽,但黄霾还未停下,有人已唇裂眼白,她便许诺士兵如果能撑到黄霾过去、安全回营,她便赏金元宝十只,士兵们听到她的许诺后就露出了和徐醉茗一样的表情,精神多了、中气也足了。

风雨打破徐醉茗美滋滋的幻想,用调羹轻轻转动汤水,汤水中间出现了一个小漩涡:“你说你知道谁能帮我算我要算的东西,现在可以讲了吧。”

北冥瑶也听过风雨店主找人算神的传闻,但却从未听过现今有哪位能算。徐门这位……真的知道吗?

希望不大吧。毕竟是个啥都只一知半解的人。不对,半解都说多了。

她不要是耍风雨店主玩的。那样她们两谁都别想走出这个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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