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媳妇还带着做饭用的袖套，看着满地的血肉冷静得可怕。
她没有哭，只是恶狠狠的瞪着地上的儿子，骂他为什么要乱跑，甚至要打他。
旁人赶紧去拉。
她就继续骂。
“家还不够你呆的是吧，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家里呆着！现在好了吧，你活该，自作自受。”
顿了顿，老王媳妇语调猛地拔高，“赶紧起来，跟妈回家去！”
忽然，大鼓的泪水从她眼里夺眶而出，嘴里还是愤恨的咒骂，麻木的表情看不出悲伤。
旁人纷纷劝她，拉她，让她不要对亲儿子说那么恶毒的话。
“孩子妈，人都死了，赶紧去弄个草席搬回家吧。”有人看不过眼，说了一句。
王家媳妇猛地瞪着说话的人，眼神十分可怕，然后挣脱了旁人的搀扶跌坐到王家小子身边。
她并没有下手打，而是颤巍巍的把人搂在怀里，不顾流淌得到处都是的血以及筋骨全断的王家小子凄惨的模样，眼泪止不住的滚滚落下，这时候才撕心裂肺的哭出声来。
“我的儿”
“妈来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妈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我，老天爷，他还那么小，你怎么那么狠心”
“没有你，妈怎么活！你让妈怎么活！”
路人淅淅索索的谈话，忽然有人问:
“淑珍，之前这孩子不都在你家么？”
蒋文英也是当妈的，此时泪水也都淌了一脸，哽咽着根本说不出话来，小红子也哭着说:“没错啊，他拿奶粉来，我还泡了一杯让他在院子里喝。”
她也垂泪，“早知道我就不出去了”
老王媳妇已经痴了，直勾勾的看着前方，视线没有聚焦，可恰好聂互助就站在老王媳妇的视野里，那眼神像是打在她身上。
聂互助感觉浑身血管都凝固了，害怕得哭出声来。
以为孩子是看见死人害怕，聂三牛赶紧站在闺女面前。
“互助，那时还听你跟这孩子说话呢？”又有人问。
聂互助哭泣着说:“他说要去找王胜意，我们只说了这个。”
众人想当然的推敲，这是进城的方向，估摸小孩子是想哥了，想到城里打电话或者电报，结果一个不注意让车子给撞了。
老王家可怜，王家小子的后事几乎没让老王媳妇操心。
现在天气也逐渐热起，报案后不敢耽搁，按照镇子的指示先火化，然后在土葬。
因为王家小子这事，小红子延迟了几天去京都。
她心里愧疚得很。
如果那一天她不出去，而是待在家里的话，根本就不会让王家小子乱跑。
京都火车站，李敬修跟芽芽翘首以盼的等人，一本作业本咻的一下飞到芽芽脚下。
李敬修刚才瞧见了，是个女的丢的，于是芽芽也没多想，按照刚才丢来的方向咻的又丢回去。
半个车站忽然夸张的哄堂大笑。
一个女人无奈的举着那本作业本。
刚才她辅导儿子功课，一时急眼就把孩子作业本给丢了，还恨恨的说:“就你这脑子，能考上大学，除非作业本能自己飞回来！”
这时候瞧见张望的小红子，芽芽蹦起来冲过去。
两姐妹亲亲热热的抱抱做一团。
回去的时候抄近路，故意找了一处河堤走。
清明节已经过去一周了，但是河堤处还有一团一团的香纸灰。
他们骑着单车费力的躲避，要是蹭上香纸灰，回去薛爱莲要说的。
芽芽感慨说:“明年清明我也要烧点纸钱，提前给自己存点款，免得到时候去了下面输在起跑线上。”
小红子吓了一跳，只说要让妈知道了，还不把你骨头给卸了。只听骑在后头护着姐妹两的李敬修幽幽的一句话打灭了芽芽的计划，说:
“人不去下头亲自开户，存不了钱的”
才刚到四合院还没坐热凳子，医院一通电话急吼吼的打来。
“芽芽，今儿又有一台胆囊手术，你要不要来观摩，顺便给咱们论文增加点资料？”
这个患者胆囊颈部结石引起急性结石性胆囊炎，有严重的炎症，已经化脓，正好可以对应对照组。
芽芽兴致勃勃的，“可以让我开腹？”
萍萍让她赶紧来，今儿做手术的主治医生挺熟。
芽芽还是没赶上，定好的手术时间一般不会随意更改。
主治医生一开腹愣了，患者炎症程度超出了想象，胆囊三角区黏着十分严重。
患者剧烈腹疼伴恶心呕吐，上腹部全腹肌紧张，压痛明显，以右上腹为甚可见一约鸡蛋大小的包块（肿大胆囊）
胆囊被大网膜完全包埋，腹腔有大量脓性分泌物，主治医生硬着头皮开始小心分离大网膜，立刻发现胆囊极度增大颜色暗红并与十二指肠粘连
一个小护士小声问萍萍:“是不是很难啊”
主治医生蹭她肩膀擦汗，都蹭了好几回了。
手术难度系数太高了，搞不定！
主治医生当机立断，赶紧把上级医生喊过来协助。
小护士跑出去，不一会是护士长跑进来，仓促说:“都下班了，找不见人、”
腹都开了，总不能缝回去，患者胆囊严重化脓坏疽且粘连严重，一定要做手术。
主治医生语调已是着急，“那就给急诊打电话”
他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急诊十个个医生分三线，要看急诊流水，急诊icu 7张床，急诊留观7张床，发热、肠道看流水。
现在已经下班了，科主任一般不值班，小医生指望不上，跟自己同等级的医生恐怕是自己当自己的二线，没有替补，要是今天急诊人多，压根就抽不过人来。
怕什么来什么，急诊今天病人还真的多，急诊流水、留观、发热、肠道兼顾，分身乏术、
芽芽来了，自己收拾妥当消毒好，走进来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径直走向手术台，看见患者的腹部情况，顿时也是愣住了！
如果胆囊手术有等级，这绝对是通关级别，难度系数超高。
什么住院医生，主治医生的都不好使，可能要老主任亲自上场才能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