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除夕

眨眼间除夕到来。

这日是宋时一年中最重要的日子。

各家各户都要净庭户,换门神,挂钟馗,钉桃符。

同样也是全年中主母最忙碌的一日,全家上下的事情都不允许出错。

许家今年刚搬回汴京,一多半的下人都是新来的,管理起来会更累些,所以吕氏许久前就开始为这一日准备了。

卯时,吕氏醒了过来,支起身子看了眼睡在一旁的许谷诚,为他掖好被子后就轻手轻脚地开始穿衣。

冬梅在外面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打了热水进来,伺候吕氏洗漱,而后为吕氏梳发。

今日是除夕,晚上还要守夜,吕氏的头饰服饰都比平日隆重了许多。

两支极其华美的金钗斜插在发髻上,发髻两边又各有一把梳篦,面上扑了细细的粉,嘴唇十分红润,额上则贴了红色的荷花形花钿。

她里穿用金线滚边的红袄,藏青色祥云纹六幅长裙,外穿姜黄色大袖。

整个人显得十分端重富贵。

吕氏一切收拾妥当时,许谷诚才醒过来。

“晚娘,辛苦你了。”许谷诚睡眼惺忪,面上带着无尽的宠溺,一手支在榻上,一手掀开被子就要起来。

“老爷你再睡会,时辰还早,我先看看准备的如何了,你若起来我去那边就晚了。”吕氏眉头皱了一下,而后缓缓说道。

许谷诚看到吕氏皱眉,立刻将躺回去,将被子严严实实盖好:“你快去吧,我不耽搁你。”

看到像个孩子一样听话的许谷诚,吕氏轻笑了一声。什么也没说便离去,出门后嘱咐冬梅稍后服侍许谷诚洗漱。

吕氏最先去的是厨房,除夕除了礼俗,最重要的就是吃了。

她去时厨房里已有不少人,有一个年岁大些的老人和着面和她打招呼:“二夫人,您来了。”

“嗯,嬷嬷在准备馄饨和馉饳的面皮吗?”吕氏笑着和老人说话。面上没有任何普通女主人会有的高高在上的表情。

宋朝是中国文化最顶峰的时段。这时的除夕要吃混沌和馉饳,还要饮屠苏酒。

这些吃食是除夕夜最基本的东西,其余的吃食更多。也更复杂。

吕氏不单让厨房做了许家二房三房人的吃食,还让他们把许家下人除夕的吃食一并做了,免得下人回去来不及准备。

这样的决定让不少下人更卖力地干活。

馉饳是四四方方的一张面皮,半尺见方。如豆腐千张一样厚。

包的时候把馅儿放上去,捏住一个角。斜着折一下,不能叠成三角形,而要故意让角错开,折成一个看起来很不规则的八边形然后把边儿捏紧。

捏紧以后再对折一次。然后再捏紧,手心托着馅儿往上一顶,手指压着边儿往外一翻。这就包成了一个小孩拳头大小的莲花,中间的花苞还没开。外围的两片花瓣已经傲然绽放。

馄饨则与如今的饺子相似,馅料比馉饳多些。

许家多年来第一次在京城过年,而且三房也留在这边,故此吕氏准备的很丰盛。

吕氏从府宅一顿安置下来,再回到映诚院时许谷诚已经起来了,许诺、许平逸、许平启三人也在屋中等候。

“娘。”三人站起来后异口同声道,同时施礼。

许平逸身着褐色锦袍,身形修长,俊朗从容,如玉如花的面上笑得十分灿烂。

许平启的衣裳与许平逸的样式一模一样,只是颜色稍淡一些,小小的脸上依旧写着沉稳,行礼时一举一动就显得一本正经。

许诺的衣着比起他们二人颜色可谓是多了许多。

春棠成天致力于我家娘子女工不好也能穿上最好的衣裳这个目标,每逢节日都会给许诺准备衣裳,许诺今日依旧穿着春棠亲手绣制的袄裙。

许诺身着粉色小袄,无论是纽扣还是领口袖边,都做的十分精致。

只要仔细观察就会被其中的用心感动。

许诺的粉色小袄下是黄色长裙,上面绣着茉莉花,与鞋上的树枝搭配。

许诺今日用的发饰很多,只是簪子就有三支,而且全是金的。

顶着一头发饰的她行礼时生怕掉了下来,脖子僵地不行。

还好吕氏很快就说:“你们三叔父和三婶母马上就到,先坐吧。”

说曹操曹操到,徐谷磊轻笑着进来:“二嫂,我们确实马上就到。”

他声音里带着逗笑的意味,一句再也平常不过的话竟逗得众人都笑了。

钟氏身后跟身着蓝袄的许四郎,自己亲自抱着还睡得迷糊的一岁的许五郎,笑着给许谷诚和吕氏问好。

“二嫂今日真是好看,我都舍不得移开眼了。”钟氏将许五郎递给一旁的奶娘才道。

吕氏笑了笑,看着钟氏的穿着,道:“我的眼也没法从三弟妹你身上移开了。”

钟氏穿着向来得体,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就算是穿的不出彩,吕氏这样说也没问题。

一阵热闹后开始早膳,食案上的每样吃食都精致得让人不忍下筷。

白日中许家院中不断地响着爆竹声。

原本是许四郎想玩,要来了爆竹后拿了半响却不敢点燃。

许诺看得着急就自告奋勇上去帮忙,许平逸怎能让自己淑女温婉的妹妹做这种事,于是接过许诺手上的爆竹点燃。

多年不点爆竹的他手有些生疏,却也是很顺利地点燃了。

他点的爆竹刚响就听到身后传来同样的响声,一扭头发现许诺拿了爆竹在放。

许诺再取爆竹时,许平逸急忙过去拿过她手中的火,认真道:“若是烫着了该怎么好,我来放,你在旁边看着吧。”

一整日,几人都在放爆竹中度过。

直到天色渐暗,才都放下手中的东西回屋。

除夕夜的晚膳需要先喝屠苏酒。

屠苏酒与平常的酒不同,不是由长辈先饮用,而是由小辈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开始。

许五郎才是会拍手的年纪,自然不会饮酒,但为了沾沾节日的喜气,钟氏用箸沾了些放在他嘴唇上。

许五郎舔了舔嘴唇上的酒,先是楞了一下,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把屋里扫视了一遍,而后盯着酒杯笑起来,伸手要去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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