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天空中却没有像以往那样铺满繁星,而是阴云密布的。周跃平检查了帐篷的固定情况,这才钻进了帐篷中,他的睡袋和高天琪的睡袋紧紧的挨着。
虽然高天琪强烈要求周跃平到男同事那边去睡,可周跃平却说他要保护高天琪的安全,无论如何也不同意,无奈之下高天琪便也默许了周跃平的行为。
夜里,帐篷外面想起了嘶吼般的风声,紧接着帐篷里面的人便感到气温骤降,爬起来一看才知道原来外面刮起了暴风雪!
而这顶薄薄的帐篷在这暴风雪之下,恐怕难以支撑多久。
这是赵工最不愿看到的,当初也是这样的一场暴风雪,带走了高云的生命。然而他的心里也很清楚,这么多天在雪山上作业,遇上暴风雪的概率也很大。他马上组织大家收拾行囊离开现在所处的这块平坦地区,往更加避风的山坳里跑。
烈风卷着雪片几乎是瞬间就带走了人身体上的温度,雪片在脸上掠过仿佛是刀刺一般。每个人的问题都在此时达到了耐寒的极限。
在探照灯之下,雪片狂飞,几乎快要挡住人全部的视野。
周跃平紧紧地搀扶着高天琪跟着队伍冒着风雪向前进发,他现在感觉到高天琪的脚步越来越沉,他更加用力地拖着高天琪,即使他自己也在这艰难的行进过程中几乎耗尽体力。
“天琪,再加把劲,跟上队伍!”周跃平在高天琪的耳边喊道。
可高天琪此时此刻,已经感到天旋地转,狂风让空气中的氧气含量更低,她觉得自己的两条腿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麻木这一种感觉。
眼看着高天琪即将掉队,周跃平顾不上寒冷便把冰凉的手伸进自己衣服里面,摸出了一支葡萄糖口服液强迫高天琪先喝下去。然后又一边在大风中艰难的拿出氧气瓶,连接好氧气面罩,放在高天琪的脸上。
“快,大口呼吸!”周跃平几乎是以命令的口吻对高天琪喊道,因为他发现高天琪已经有些意识不清了。
周跃平越来越感觉到高天琪的脚步沉重,他们两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面,眼看就要拉出更长的距离,他只能在高天琪的耳边不断的鼓励和打气:“快走!别停下来!我们很快就要到了!咱们一定能扛过这场暴风雪!”
而此时的高天琪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冷,风雪似乎已经穿透了她的身体,甚至将她的血液凝固。原来父亲就是在这样的寒冷中牺牲的,一种对父亲从未有过的心疼与悲伤在她的心中袭来,让她的身体更加无力,她对于父亲的眷恋与思念在这一刻到达了顶峰,她甚至也有一种想要停留在此地的感觉,似乎这样就能离父亲更近一些。
突然,周跃平朝着高天琪的脸上狠狠的挥了一个巴掌,让她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热辣辣的痛,她愣愣的反应过来,看着周跃平。
“天琪,你的意识清醒一点好不好?快点走!快点!”周跃平的声音中几乎带着一种哀求的哭腔,他们已经快被队伍落下了。
高天琪这才如梦初醒地反应过来,她再一次迈开脚步被周跃平拖着向前走去,此时的她和周跃平,以及队伍中的每一个人都不是靠着体力向前走的,而是靠着求生的意志力。
就这样走了大概二十分钟,但是每个人却都感觉像过了好几天那般艰难,赵工带着打头的几个人找到了一处雪窝,在这里可以暂避风雪。于是便安营扎寨了下来,然后他让所有人都紧紧的贴在一起,然后轮流吸氧。
高天琪的身体紧紧的靠着周跃平,她已经分不清身上的感觉是冷还是痛,她浑身不自觉的打着剧烈的哆嗦,周跃平除了紧紧的抱她,却什么都不能做。在这海拔5千米以上的地方,生命的脆弱一览无余的被展示在这严酷的大自然中。
一种困倦的感觉让高天琪的眼皮不由自主的打起架来,她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轻,周跃平便不得不隔一会儿就晃一下高天琪的身体,因为他知道在这种地方一旦睡着了,恐怕就没机会醒来了。
可是高天琪的声音仍就断断续续的,仿佛意识的一半已经在梦里飘着,周跃平又急又怕,他只好在高天琪的耳边一直说话,把他们从小到大的事情都说上一遍,强迫高天琪跟他对话。可是小的时候的事已经说完了,长大了之后的事也都说完了,高天琪还是昏昏欲睡。周跃平就在她的耳边说:“你不能睡,你想想这块地方的冻土问题还没有解决呢?你不是最想解决这个难题吗?你现在告诉我,该怎么解决?我要知道!”
“我还不知道呢……”
“那就想,调动你的智慧,就你学过的知识,去想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你告诉我!”周跃平以一种迫切的语气在高天琪的耳边大喊,他知道或许这是唯一能让高天琪集中注意力的方法了。
高天琪想了又想,她在混沌之中仍然提出了自己的几种设想:“首先,在已经冻得很坚实的地方,我们要保证这块土地没有被融化的风险……”
眼看着高天琪的声音又轻了些,周跃平又狠狠地推了她一把:“那到底该怎么保持不被融化呢?你告诉我!”
高天琪又不得不迫使自己清醒过来,继续说:“或许可以采用一些通风的技术,通过空气的对流,把热量带走,但具体要怎么做还需要实验……”
“那除了需要这一种方法,还有没有别的?你一定知道的,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还要建设一定厚度的路基,尽量保证铁路的稳定……”
“还有呢?路基要建多厚?”
高天琪一一的回答这周跃平提出的问题,直到暴风雪渐渐小了下来,在高远的天边终于出现了第一抹朝霞,如燃烧的烈火一般迅速的遍布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