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昱肃着一张脸问：“没听清？”
我连忙点头，又马上摇头：“听清了，没听明白。”
“我有想要摆脱，又摆脱不掉的人，你帮我解决她们。”
“解决…杀了？”随即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说：“让她们以为我们俩在一起了！”
古昱点头：“有她们在，我的行动时刻受她们的监视，以后你和我一起行动，也能帮我吸引一部分视线。”
“直说嘛，就是吸引火力呗，可是，我觉得是不是——”
“没什么不合适，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像你说的，如果你的身体是这个世界的，你本身没接受过特殊改造，却可以喝我的血，而且没有排斥反应，那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你本身就是能和我相融的体质，和那些改造没关系。”
“明白了，这是最好的理由，否则你身边突然冒出个女人很不合常理。”
“除非——”古昱看着我，声调突地一沉。
我眨眨眼，直觉他接下来没好话，这一刻他的眼神绝对可以用凶光毕露来形容。
“你对上官离那边有什么顾虑。”
“别逗了，对他能有什么顾虑，我就对……”我差点说我对古昱有顾虑，可是看着眼前英气逼人的脸，我忽然意识到就算是两种未来，他还是他，只是经历不同罢了。
历史轨迹的改变，只代表另一种可能，就像人们常说如果当初我那么做就怎样怎样，人生会是另一番景象。
而我此时所处的地方，同样是真实的，不过是从一条轨道转向另一条轨道，车还是那辆车，车上的人基本也没变，只是有的人下车了，也有新上来的，目的地不同了，但这的确是真实存在的世界，并不是幻境。
没和我相遇，又提前知道自己身世，始终没有摆脱图家兄妹的古昱就会变成这样。
“对谁有顾虑？”
“没有，没谁，我就是觉得没异能了，斗不过那些监视你的人。”
“没事，有我。”古昱说这两个字的语气和我记忆中的他重叠，我差点因此湿了眼眶。
于是赶紧找话题分散注意力“你救我就为了这个呀，阿荧那丫头在这方面战斗力比我强，再说她一直跟着你，理由都不需要想。”
再者说阿荧对古昱绝对忠诚，就算知道古昱不是人类，她也会一如既往地追随他。
而用血养一只丧尸挡桃花，即使是烂桃花，也有些不划算吧？
“我不会和谁假扮情侣。”古昱坦然道。
“我们不算假扮吗？”
古昱没有回答我，他牵起嘴角笑了下，这个笑意味深长，我读不懂其中的含义。
记忆中的他，在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从来不笑，总是摆严肃脸，后来熟了，发现他是个很暖的人。
但现在的他，给我一种心思深沉的感觉，当然，他在左巴尔时并没有表现出来。
假如我不是我，他不是他，我们还会不会相爱这种问题我曾经也想过，当时找不到答案，现在我发现还是无解。
我没办法把现在的他当做陌生人，所以即便他没用血养着我，只要他需要帮忙，我恐怕也不会拒绝他。
“我们在这休息一晚，明早去宾馆，记得差点被你咬伤的女人吗？”
“记得。”
“她是你第一个任务。”
“她喜欢你？”
“她只想生下我的后代。”
“她和图雅一样？”
“现在的这个世界和你说的那个有很多不同点，其实那个宋恩茹也不算完全失败，病毒爆发前人类得到预警，在灾前就开始做准备，一些大家族和隐世家族的力量都保存了下来，其中就有这个安家，你来的时空没有这个家族，那就说明他们没能挺过灾难初期，但在这个时空，他们的家族存活下来，安家的特别就在于他们每一代只有一个女孩儿，这个女孩儿可以为任何生物产下后代，不受基因限制。”
“我的天，这也太恐怖了！”
“是很惨，据我所知，他们的家族收集了许多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生物，为了保存这些生物的——”
“得得得，别说了，我脑子里会有画面，所以那个女的一定不会放过你是吧！”
“安家邀请我参加安老太爷的寿辰，这期间是她动手的最佳时机。”
“我说你怎么跑她们的车队里去了，嗯？图雅知不知道她的目的？肯定不知道吧，要不也不能放你出来。”
“她知道，不过有交换条件。”古昱的眼神阴沉如水，如同蛰伏在幽冥世界的凶兽，明亮的眼睛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感。
“麻蛋！”我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图家兄妹从来没把古昱当成是活生生的人，图雅所谓的喜欢不过是粉饰过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她始终把古昱当成她的所有物。
现在居然把他当货物一样交换出去，说白了就是有偿借用。
“你为什么拦着我？今天我就该把她咬死的！”
吼完我才意识到刚刚的语气有些没把自己当外人，不自觉就表现出平常跟古昱说话时的随意和亲近，特别是话里的意思太明显了，好像她们欺负了我的人。
我还没来得及尴尬，便发现古昱眼里的阴沉之色淡了许多，他目光直直盯着我，看得我背脊发麻。
“那个……”我想说自己就是替他抱不平，但是古昱笑了下，不同于之前那种让我感觉发毛的笑，他此刻的笑虽然淡，却是带着温度的。
“你看过自己的眼睛吗？”古昱忽然问。
“看过啊，照镜子的时候。”
“那你看着我的时候，照过镜子吗？”
“我看你怎么照镜子，太高难度了也，怎么了？我眼睛有什么问题吗？”
我第一个念头就是眼睛变色了，心里还有点激动，眼睛变色可能预示着我的身体和另一个时空还有连接。
“深情。”
“啥？”
“你看着我的眼神，所有情绪都在你眼睛里，深情的、受伤的、愤怒的、心疼的。”
“哎哎～你别用这么一板一眼的、像做报告似的语气说这种话，不是不是，你干嘛突然说这个。”说得我老脸都红了，我眼神有那么露骨？
其实说起来，我好像从没向古昱正式表白过，更别说什么深情告白了。
“所以在你回营地的那天，我就怀疑你的身份了。”
“说了半天，重点在这儿啊，你不是怀疑我是变形怪嘛。”
“变形怪可以模仿人的喜怒哀乐，但模仿不了深情。”
“这么说你怀疑我是别人假扮的，目的是要接近你？”
“没错，可是你主动跟人打架，让你离开，你很干脆就走了，我有些看不懂你的意图。”
“哦，然后你就跟着我，想看看我到底要干嘛。”
“对。”
他说怀疑我是变形怪只不过是对外的说法，他用追查新型变形怪的理由说服图雅，跟着我出了营地。
而在临出营地的时侯，他又发现我看图雅的眼神不对，这个空间的桑柔只见过图雅一面，话都没说过一句，因此当时我眼中的惊讶和敌意根本解释不通。
还有后来在路上，我那分明是闹别扭的眼神，都让古昱产生了一个联想。
不过见面后我的种种情绪表现只是让他产生联想，直到我在医院舍命救了他，他就是在那个时候确定了他的猜测——我是另一个桑柔，爱着他的桑柔。
他觉得这个大胆且离谱的念头需要更多证据验证，所以他不想让我死。
我觉得这里有个问题，便打断他的话，“你不知道自己的血对丧尸是剧毒吗？”
“知道，所以才需要验证。”
“验证什么？”
“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
古昱彻底把我说糊涂了，看我一脸困惑的样子，他紧接着解释说，当年几个幸存下来的人，其中一个是他们位面的基因遗传学专家。
这人提取了人类的基因，想要研究出能让两个位面的人相融的方法，也就是说他希望两族之间可以繁衍后代。
然而其他人却不这么想，他们认为血统不能混淆，于是使用克隆技术，复制出更多的自己，这些克隆体彼此结合生下后代。
“图木和图雅？他们是你那个位面的克隆体的后代？”
“是的，我没有复制自己，而是选择了沉睡。”
“这么说你支持两族通婚，你在等那个专家成功。”
“他成功了，他告诉我，当我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就知道她是我的伴侣，他只留给我这句话，没别的线索。我猜他可能遭到了那些人的追杀，所以不敢留下明确的线索。”
“他什么时候给你留的信息？”
“我在灾前才看到，这条信息是二十年前留的。”
把他前前后后的话结合起来理解，我总算明白了他的意思。
古昱要验证我是不是专家说的那个人，而且根据他的说法，他在见到我的时候一定有特别的感觉。
“可是不对呀，你一年前就见过桑柔，那时候你怎么没验证？”
如果真像专家说的，古昱第一眼看到我的时候就有感应，那一年前他见到这个时空的桑柔后，怎么什么事也没发生？
“我没机会接触她，然后她就一个人出去了，而且，基因相融只是客观条件，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古昱再次恢复严肃脸，说：“你爱的是另一个时空的古昱，不是现在的我，你放心，我会兑现承诺，等你帮我做完事，我就送你回去。”
说起来，不管哪个时空，我都是我，他都是他，对眼前的古昱，我只是不适应。
这就像我爱上了三十岁的古昱，然后穿越回他二十岁的时候，我的爱会因此改变吗？
曾经我以为答案是不确定的，但此刻我心里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