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酒醒之后,我仍然觉得自己有些疯,想到前一天的事情,更加觉得尴尬,然而还好,快要过年了,我们大概有半个月的时间不会相遇,我也很快会忘了这件事。那几天熊诺准备回家过年,我在她走之前,美其名曰践行,实则找人陪我喝酒,拉着她到我们常去的一家酒吧。
我本来打算大醉一场的,让熊诺把我扶回家,可是我没有。
我和熊诺去清吧喝酒,一进门我就看到他在暗处一个人独自喝酒。
我不应该关注他,可他一杯接着一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不是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我看不下去。
熊诺也发现我一直望向他,“嗯,不错,既然是你的菜,我就不和你抢了,去吧。”她说。
“是我同事,我和他关系不好。”我拒绝。
他看起来很痛苦,可他在我们面前一直很轻松愉悦,因此更让人放心不下。后来我实在忍不住,走过去,“你喝了很多了,”我说。
他转过头,看到我,他看上去还是清醒的。他的眼神穿过我看到熊诺关切的望向这边,“你干什么?”
“你这么喝太伤身体了。”
他冷笑,“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在他身旁坐下,“你怎么了?”
“没事。”
无法沟通。
“回家再喝好吗?你这样我也不放心。”我妥协。
他笑笑,“一起?”
我无奈,点了点头。侍者给了我一杯一样的威士忌。我喝了一口,皱眉。
“你有心事?”
他说:“没有。”
我无奈,只好喝酒。“你叫代驾了吗?”
他摇摇头。
“我帮你吧。”我说着点开自己的手机。
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十分斯文的样子,安静的不停的喝酒。
“你这样我也没法走。你等一下,”我按住他的酒杯,说,“我们聊聊吧?”
“聊什么?”他说。
“傅瞻,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他笑笑,“我也不知道,你该问我爸爸。”
“那乔呢?”
“乔就是乔。你呢,为什么叫之遥?”
我知道他并没有什么兴趣,“我没有问过,或许我父母都希望彼此之间的距离远远的。”
他默了片刻,继续拿起酒杯,我也喝了一口,酒很烈,我觉得嗓子刀割一样痛。
“你一直都喜欢多管闲事吗?”
“不是,我只是不想看到心碎的人。我会忍不住同情。”
“同情?”他冷笑,“我看不出来你这么热心。”
“不重要。”我喝着喝着玻璃杯空了。
“还要吗?”他问。
我摇摇头,“你还是不打算告诉我你为什么心碎吗?”
他沉默饮酒。
“没关系。”我说,看了眼手机,“代驾快到了,我陪你出去。”
他桀骜不驯地笑,“我不需要。”
我觉得自己被耍了,“你搞什么?”
“谢谢,我把钱转给你。我只想喝酒,你不用管我。”
我自嘲地笑笑,“我自作多情了。”拿起包要走,心里想,他可以死在那里了。
“之遥,”他忽然叫我,“或许他们只是觉得这两个字放在一起很好听。”
他说完转过头,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我面不改色回到位置,那天晚上,我又喝了几杯酒,后来让熊诺陪我等在不远处的路边,直到看见他被侍者扶着走出来,坐到的士车上。
熊诺一脸复杂地看着我,“喜欢的话,就去勇敢地追嘛。”
“不是,我只是格外善良。”
我以为新年到来之际,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交集的,直到几天后,刷微博,看到文娱榜上,一直上不来热搜的‘黎碧冉新男友’,点进去果然是他,模糊的狗仔图上,他一身黑色西装,在酒吧门口抽烟,纤长的手指,不羁冷漠的眼神,像烟一样,让人欲罢不能,我疯了一般,把那几张图存起来。存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可笑。
“陪我去参加一个活动,你家住哪里?我去接你。”
傅瞻的微信头像突然闪动,我吓了一跳,心虚地点进去确认没把刚存的图误发出去,放下心来,“什么活动?”我打字。
“齐牧的慈善晚宴。”
齐家是本市有名的一个家族,齐牧是远近闻名的企业家、慈善家,齐家慈善晚宴是个私人宴会,但每年都能收获不少媒体与公众目光。能受邀出席的人物亦都是千挑万选过的知名人士。
我犹豫再三,“不好意思,我不想去,你最近在风口浪尖上,我和你一起出席,恐怕要被扒得一点都不剩。”
但凡不是傅瞻,黎碧冉新男友,我都会欣然应允。
他发了一个微笑的表情包。
“谢谢你,但是你没必要帮我的。”
“没事,我很乐意。”
过了一会,他说,“我们不是对手。”
“好的。”我模棱两可地说。
过了不久,我就彻底知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因为半年后他就成了公司总裁。
那天晚上,我看了会书,睡前刷手机的时候,看到热搜上“黎碧冉慈善晚会”的词条,点进去,一眼看到C位的照片,黎碧冉一身翠绿高定裙,和黑色西装的高挑男子谈笑甚欢,那个男子眉目间是只可远观的英俊。
点进评论,有人粉丝在发“好美”,但更多的是,“好配。”
我又翻了几条新闻,那天傅瞻的女伴是公司公关部的一个同事,不是黎碧冉,但大家显然只关心他们两人的同框。
我的新年过得并不快乐,因为我孤单的一个人在公寓里看电视,看书,仿佛和平时并无二致,即便我想出于礼貌问候一下我的父母,我也早已经失去了他们的联系方式。
到了晚上,我的酒瘾犯了,我提前给熊诺发了条语音,让她两个小时后关心我一下有没有安全到家,我很怕自己喝到神志不清露宿街头。
我去酒吧喝了几杯酒,一个人,发呆,但没有让自己醉,除夕的酒吧很是冷清,但竟然没有关门。我充满感恩地看了酒保一眼,买了单。裹紧大衣出了酒吧,在大街上散步。
夜晚的风很大,街上没有什么人,我喝了酒,但冷风让我很清醒,我感觉自己快要哭出来,可是我知道我不会,我己经很久没有哭过了。
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着空荡荡的大街,突然想,或许和傅瞻一起去晚会也是个好主意,可以痛快的喝酒,热闹的度过这一天。
夜色深了,我抬头看着天上没有几个星星,快要十点了,我该回家了,我走了几步,没有看路,高跟鞋踩到路面凹陷处,我踉跄了一下,身边擦身而过的男子伸手虚扶了我一下,“你还好吗?”
我也吓了一跳,稳了稳心神,站好,“还好,谢谢。”
他似乎穿了一件晚礼服,我没看清他的样貌,继续和他擦身而过。
过了几天,我看着手机上的未知电话,以为是骚扰电话,正打算随便应付几下,接了后,没好气地说:“喂,你好?”
“你好,谢之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外滩办了party,地址给你发过去,记得来。”说着就要挂掉。
“诶,”我连忙说:“为什么请我?你请了其他同事吗?”
“只有你。”
“为什么?”我不解。
“因为那天你陪我喝酒,我以为我们就算是朋友了,我在中国遇到的第一个朋友。”
他说得很认真,让我的心难免一软。“哦,不是黎碧冉或者Rita吗?”
他似乎笑了,“不是,我和碧冉在国外就认识了。”
“我和你没有共同的圈子。”我直言。
“没关系,我会给你介绍。”
我犹豫片刻,毕竟这是他的生日,只好答应下来。
我穿着粉色的剪裁简单的短裙,带了瓶红酒,外滩的邮轮上,衣香鬓影,美不胜收,他随意的穿了件衬衫,接过酒,“谢谢你来。”
我笑笑,“生日快乐,不用管我,有酒就可以了。”
他手臂搂过我的腰,“过来。”他搂着我走到黎碧冉身旁,“碧冉,我的朋友,之遥。”又对我说:“之遥,这是碧冉。”
我简直受宠若惊,完全没有想到他真的会给我介绍他的朋友,我以为他邀请我只是出于礼貌。碧冉穿了件印花长裙,很是低调,不会喧宾夺主,我笑着打招呼:“碧冉,你好,真人比电视上还美,我前几天还在看你的电视剧。”
“谢谢,”碧冉微笑,“你也是。”
“你前几天晚会的造型也好美。”我不吝啬夸赞。
“谢谢,造型师的功劳。你和Joe是一个公司吗?”
“对,我们公司能请到你真是很荣幸呢。”
傅瞻在一旁冷眼看着我们交谈,这时候插话,“合作可能要暂告一段落,因为……绯闻。”
“哦。”我点头,“那你们先谈,我去拿杯酒,碧冉,有空帮我签一个名啊,我奶奶可喜欢你了。”我冲碧冉笑了笑,去拿酒。
关于明星的感情,我虽然会和同事在茶余饭后闲聊,也知道适时抽身不让人难堪。
我拿了杯香槟,站在甲板上吹风,从傅瞻的朋友的衣着上看,大多非富即贵,虽然我希望拓展人脉,但我知道不是所有圈子都能融入。
这时候身后有脚步声穿来,我转头,一男子穿着白色西装对我微笑,我也礼貌地微笑,之后仍转头吹风。
“那个,我们是不是见过?”他问我。
我看着他,想了一时,“没有吧。”我笑笑。
“不,我们见过,”他也微笑着思考,“对了,前几天,也是外滩,你喝醉了。”
我猛然想起,那个扶我的男人,“原来是你,我没有喝醉,不过还是谢谢你,我那时候心情不是很好,所以……”
“没关系。”
我笑笑,“好巧。”
“你是Joe的…”
“同事。”我说,喝了口酒,“你呢?”
“曾经是同学。”
“哦。”我点头,“你是做什么的?”
“律师。”
“哦。”我笑笑,“Joe大学也是学法的吗?”
“是的,他本科学的是法律和经济双学位。”
“看不出来。”我说,“他身上看不出律师的正义感。”
他笑。
我也笑,“对了,谢之遥。”
“于琛。”
我们握了手,“幸会。”
他的进退有度以及初遇的印象给了我很大的好感,我们又随便聊了几句。
“他好像只请了你一个同公司的人?”
“是吗?”我装傻。
“他已经几年没有去认识新的人了。”
“是吗?为什么?”我有点好奇。
他没有立即接话,过了一会,我听见傅瞻的声音,“你怎么躲在这里?”
我转过头,于琛也和我一起转过头,傅瞻好像这才看到他,似乎有一刻怔愣,“我没想到你会来。”他又恢复了平静的嘲讽神情。
“我也没想到你会邀请我。”
两个人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傅瞻递给我一杯酒,“你们认识?”
“刚刚认识的。”我说。
“你跟我过来一下。”傅瞻拉过我的手臂,把我拉到一边。
我挣开他的手,“有什么事?”
“他这个人,很讨厌我。”
我笑笑,“我也是。”
“不要相信他,好吗?我怕他利用你报复我。”
“你们以前是情敌?你赢了所以你怕他报复你?”我不应该对着他严肃的表情开玩笑,可是我忍不住。
他苦笑。
“我知道了。”我只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