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儒,你这番话要是传到了皇宫之中,孤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萧统摆了摆手,断然否认道:“孤本就是个才疏智浅之人,哪有什么韬光养晦,示弱装傻?!”
“这座亭苑乃是老朽悟道的场所,没有老朽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来。”
许邵品了一口茶水,面带微笑道:“而老朽与范太傅又是多年挚友,自然不会做损害东宫之事,所以殿下无需防备老朽。”
萧统环顾四周一圈,这才问道:“许老,你还没说今日请孤过来的目的呢?”
“殿下莫急,稍后老朽自会道明请你过来的缘由!”
许劭倒了杯茶水,给萧统推过去:“不知殿下对当今的天下形势有什么看法?”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萧统整理着思绪说道:“当今天下正处分久必合的阶段,东魏、西秦、南梁、北周四国相互乱斗了两百余年。到了如今,东魏国力鼎盛,疆域广袤,已经有了一统天下之资。倘若我南梁只顾内斗而不思进取,恐怕不出十年,就会被东魏蚕食殆尽!”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许邵咀嚼着这段话,脸上满是震撼之色:“殿下对当今的天下形势可谓洞若观火啊,老朽佩服!”
萧统摇头道:“如今父皇和满朝文武只顾党争内斗,完全丧失了危机感和进取心,孤就算洞若观火又能如何?”
许邵带着几分期盼问道:“假如让殿下掌管朝廷中枢,你打算如何革新弊政?”
萧统目光如炬道:“孤若掌权,必行富国强兵之法,继而图谋天下,让南梁成为大一统的王朝!”
“哈哈哈,范太傅果然没骗老朽,殿下高瞻远瞩,胸怀大志,俨然有了雄主之气!”
许邵欣然大笑,越看萧统越满意:“老朽蛰伏在许府已有十年,是时候该一展年少时的抱负了。”
萧统眼睛一亮:“许老,你莫非要助孤巩固储君的地位?”
“老朽正有此意!”
许邵点点头,继而一脸真诚道:“实不相瞒,当年老朽在宫中编撰齐史,因误写本朝太祖的出身,犯下了滔天之罪,若非端庆皇后相救,许家只怕早就被抄家灭族了;前几日得知殿下在朝堂上初露峥嵘,老朽便知报恩的时机到了,若是殿下不嫌弃许家地位卑微,老朽愿意与东宫联姻,将孙女许婉儿许配给你。”
萧统凝视着满是诚恳的许邵,不由有些许动容。
虽然前几日他在朝堂上化解了死局,但并没有真正摆脱危机。
可许邵明知这些,却仍然义无反顾地选择了跟东宫联姻,这份知恩图报之心着实难得。
“许老,与孤联姻关乎许家兴亡,你可要考虑清楚!”
萧统沉吟良久,这才神情凝重道:“毕竟孤目前只是个徒有空名的太子,说不定哪天在夺嫡之争倾轧下,孤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届时岂不是要连累许家受难?!”
“殿下对许家能有这份心,老朽甚是感激!”
许邵泛起了感激之色,随即话锋一转:“但联姻之事,绝不是心血来潮,而是老朽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今日听完殿下的鸿鹄壮志,更加坚定了联姻之心!”
说到这里,许劭匍匐在地,朗声说道:“往后我许家愿同殿下的命运绑定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老朽纵是舍去这条老命,也要助太子殿下顺利登位!”
萧统急忙上前扶起许邵:“许老快快请起!”
重新回座之后。
许劭平复了激动的心情,继而抚须道:“如今殿下最大的劣势在于声望不够,而婉儿今日举办的诗会,吸引了无数京师名流和文人雅士来参加,正好可以给殿下提升声望。”
说着,许劭从袖袋中拿出一沓诗文递给萧统:“这是老朽近年来所写的诗词,从未对外发表过,殿下将这些诗词背下来,稍后便可去诗会上展露文锋,以老朽的才思,定能惊艳所有人!”
他本以为萧统会如获至宝,哪知萧统却将那沓诗文一推。
“许老,你的厚意孤心领了,但孤不能为了自己的声望,而让你担上作弊的污名;所以孤决定凭着自己的实力,去诗会上收获声望!”
“可是老朽担心殿下的才思无法收获声望……”
“即使无法收获声望,孤也不能污了你的名声,孤的主意已决,许老不必劝了。”
“殿下如此高风亮节,是老朽唐突了。”
许邵还以为萧统真是顾惜自己的名声。
心中不由对这位太子爷的好感又多了一分。
可实际上,萧统却是嫌弃许邵的诗文不够惊艳,生怕装逼装的不够痛快。
况且许劭的诗词和文章早已名扬大梁,行文风格也早已被众人所熟知,拿他的诗文去诗会上装逼,那恐怕会装逼不成反被操……
打定主意,萧统站起身来说道:“许老,事不宜迟,孤这就去诗会出出风头。”
“既然殿下不用老朽的诗文,那老朽陪你一起过去吧!”
许劭随即起身道:“许园中有一处清凉的阁楼,我们只需在阁楼中写诗作词即可!”
他之所以提出陪萧统去参加诗会,是担心萧统文采平平会在诗会上出丑。
而有他在身旁就不同了,万一萧统写出了不堪入目的诗词,他也可以及时指正。
萧统微笑点头道:“嗯,有许老陪同,孤的信心又加了几分!”
“太子殿下,请随老朽走!”
说完,许邵带着萧统走出了亭苑。
穿过许府青石小道,沿途两侧的花草散发阵阵芬芳,使人闻之不禁心旷神怡。
而青石小道的尽头,有一座占地面积很大的园林。
萧统抬眼看去,就见到拱门上方刻有‘许园’二字。
虽然还未进入许园,但里面已经传来了阵阵琴声、吟诗声、喝彩声。
很显然,诗会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