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很清晰,犹如就发生在耳边。
“爸,放女孩走吧,放她走吧,她挺可怜的,而且她还是个大学生,我这种人,配不上人家。”
“放她走?这是我给你选的媳妇儿,花了五万块!五万块啊!”是刘老三的声音。
“她说只要我们放了她,她回去后会还给我们的,就让她走吧,好不好爸?”
“这话你也信!她要是不还呢?她要是一离开就报案呢?你想的也太简单了。你以为爸五万块钱真是给你买媳妇?不是,是是买孙子,是爸的孙子!对了,昨晚把她绑床上了,你怎么一宿都没个动静?”
“我自己没几年活头了,我不想糟蹋人家,爸,你还是放她走吧。”
“没用的东西!”
“爸……”
“哼,反正五万块钱已经花了,我一定要给刘家留个后,你不行,那就由我来!”
“爸!爸!爸……你别,你放过她吧,放过她吧!”
“你给我滚开,不成器的东西,女人给你买回来都用不了,给我滚开!既然你不下种,那爸就去下种,老刘家,绝对不能断后!”
“爸,求求你,儿子求求你,听儿子一次,放了她吧,放了她……”
“滚开!”
砰!
一声沉闷的敲击声突然而至,然后,黑暗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通灵结束了!
我深吸了口气睁开眼,身临其境的感觉,让我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然后看向死者后脑凹陷下去的巨大伤口。
点上一支烟,我站起身对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助理说自己要回村子,那两个助理就向我摆手告别。
进了村子,在经过小广场时,我看到小广场里有很多村民,正在接受警察一对一的审问。邓飞也在小广场上。
邓飞说,市局领导指示暂时不要动刘老三夫妻,而是先对全村的村民进行审讯调查。
全村几百号人中,大部分人是配合的,也有少部分刺头想闹事,结果都被邓飞给铐了起来。
老村长也在人群中,他哆哆嗦嗦地拄着拐杖,身边有两个后生觉得自家祖坟,在没被通知的情况下被破坏了有些生气,想表达不满,结果被老村长用拐棍一顿乱戳,才避免了也被铐起来的下场。
或许在众人当中也只有老村长心里最明白,官家认真了,事儿大了,他们再闹,就真的是自讨没趣了。
审讯一直到了凌晨五点多才结束,然后把所有的审讯归纳汇总后,邓飞决定要提审刘老三夫妇。我自然不想错过这场好戏,便主动要求参加。
邓飞没有拒绝,但嘱咐我不要说话,只需旁听。
刘老三被单独地看押在村委的一间屋子里,见我们要提审他,他倒是也很配合,老实本分甚至木讷的形象,依然被演的那么逼真。
邓飞亲自审问,他说:“我们开棺检查了你儿子的尸体。”
刘老三抬眼“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邓飞继续说:“我们发现他并不是病死的,致命伤是在脑后,他被人用东西打死的。”
“啊!”刘老三惊呼了一声,忙问:“是谁杀了他?”
邓飞问:“你不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我要是知道儿子是被人杀的,我肯定会报案,警察同志,请你一定要帮我们伸冤做主啊。我苦命的儿子啊……”
邓飞立刻笑了,说:“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对不会放过一个坏人。我问你,你是怎么发现你儿子死的?”
“我那天早上起的很早,就下地了。中午从地里回来,就发现儿子已经死在了床上。当时,我以为儿子是病死了。”
“你没发现他脑后的伤?”
“没有。”
“那么大的伤口你会看不见?即使你看不见,你老婆也没看不见?”
“我们真没看见。死的是我们的儿子,难道我们会包庇凶手。”刘老三万分沉痛的哭诉。
在小广场,我第一眼看见刘老三夫妇时,他们夫妻两个坐在同一条长凳上,他们是那么的可怜。当时两个人的画风,像是褪了色的黑白照片,如果把那张照片发到网上去,我相信肯定会引发不少圣母的同情心。
可现在看来,我却越发地觉得有意思。一个看起来如此木讷的老实人,却能够说出“既然你不下种,那爸就去下种,”的话。
很难让人想象得出,这老实人的内心居然是如此的肮脏。
“你刚刚说,自己是中午从地里回来时,看见你儿子死在床上的?”
“是。”
“好,根据村民口供,那天这里正好下雨,下雨天,你还去地里干什么?还有,你是晚上才喊村民过来帮你儿子料理后事,说你儿子病死了的,那半天,你在做什么?说!”
邓飞把一些村民的口供记录拿出来,使劲摔在了桌子上。
“这……”刘老三一时语塞,含糊的说:“记不清楚了。”
如果刚才刘老三是在狡辩,那现在他就是在搪塞了。
经验丰富
的警察厉害之处在于,无论你是在跟他狡辩,还是在跟他敷衍,但他依旧能够从简单的,没营养的对话之中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这是警察的经验,也算是刑侦的第六感。我看得出,现在邓飞已经认定了刘老三是杀人嫌疑犯。
确定了目标,确定了这个人有问题,那么下面的一切行动调查,也就都有了方向。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是,不光是刘老三儿子的死亡,还有那个可怜女孩的死亡,都可以作为这次事情的突破口。
就在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刑警,他把一叠资料放在邓飞面前,说:“邓队,这是刘老三他媳妇的笔录。”
邓飞翻看了笔录,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他虽然什么都没说,可通过他表情还是让我知道,从刘老三老婆的口中,没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
扭头看向屋外,刘老三的老婆正坐在院子里的一个桌子前。
她脸上都是沧桑的痕迹,她年纪应该也不大,估计也就五十出头的样子,甚至更年轻一点,可是她的头发却白了一半,脸上也都是褶皱。
她儿子刚死,家里花重大量积蓄买来的儿媳妇,也死了,现在,自己的男人又被警方当作了重点怀疑对象。
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呆坐在那里,看起来十分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