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等参见龙皇陛下,愿陛下圣寿无疆!”
在一片朝拜贺声之中,以应龙为首的龙族长老、大臣与以龟丞相为首的水族统领、族长尽皆伏首下拜,道贺行礼,总算是打破了承华殿上僵持着的寂静。
“都起来吧。”龙皇敖玥面色如常,倒是丝毫没有一丝怒意或不快之色,抬手示意众人起身。
“谢龙皇陛下!”
“诸位爱卿,此番急着召尔等回宫,一路奔波,辛苦了。”敖玥先是看向从四海赶回来的应龙等四大长老和诸位陆地水系的水君道。
“龙皇陛下言重了,此乃臣等份内之事,万不敢言辛劳。”众人齐齐恭道。
“而今海岳清泰,四海升平,朕与万千龙族、水族生灵有幸安享太平,皆有赖诸君之功。”
“此番召集诸位前来,不为他事,只因欲设四海盛宴,款待诸位,以慰众卿之功。不知诸位可愿赏脸,与朕君臣同乐呢?”
“这……”
“陛下设宴款待,臣等自然是不胜欣喜,哪敢不从?”
“只是臣此次回宫途中,偶然听到洪荒近日所传的一些闲言碎语,不知陛下可知否?”
龙族联合妖族,准备起兵伐巫的谣言早已传遍洪荒各处,众臣虽私底下底下议论纷纷,但真到了承华殿上,却无人一人愿意当那出头鸟,第一个提及此事,如今有人愿意打破僵局,自然是万众瞩目,想看看此人是谁。
敖玥也是早就料到了有眼前一幕出现,心下倒是并无慌张之意,寻声而望,却见是一白袍秀士上前所禀,方才的话,也是出自于他的口中。
“洪荒自古便是是非纷扰之地,流言四起,无端传闻更是不可胜数,洞庭水君既说了是闲言碎语,又何必当真呢?”一声虽有些苍老但英气未减的声音响起,只见众水族臣班列前端,龟丞相上前,乐呵呵地说道。
不错,方才说话之人,便是那洞庭水君,也就是当初的锦鲤族族长——文子谦。
当初锦鲤一族为救祖龙脱险,举族几近被东皇太一屠戮殆尽,惨状莫名。故而在敖玥继位龙皇之后,便封了已故老族长仅存的儿子文子谦为洞庭水君,令锦鲤族举族迁居洞庭湖休养生息。
而那文子谦倒也争气,这些年锦鲤族在他的经营之下,也颇有气色。
陆地上的各大江河湖泊水君,同时兼顾兴云布雨之责,洞庭湖周边自他担任水君以来,雨水丰足得宜,无旱涝之祸,倒也是一派安定祥和之景象。
敖玥大喜,念及往日恩德,又晋了他为四湖都总管,统领洞庭、鄱阳、洪泽、太湖四湖,一时风光无限,由他发问,倒也在常理之中。
“龟丞相所言有理。今日既是款待诸位爱卿,便尽管畅饮欢乐,不谈朝堂政事。”
敖玥说着,拍了拍手,只见殿外一众龙族、水族的侍从婢女捧着玉桌、玉椅、酒壶、杯盏、碗筷一众宴席之物,声势浩大,陆陆续续进殿而来。
“多谢龙皇陛下赐宴款待,那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文子谦能走到如今的位置,自然也不是傻子,该有的几分眼力见儿还是有的。见眼前情景,哪还不知道敖玥与龟丞相这对君臣是在一唱一和,做戏给众臣看呢。
方才他还纳闷儿为何应龙等众位龙族长老今日到现在不发一言,安静得很,如今想来怕是外松内紧,早有防范。
“臣等谢过龙皇陛下赐宴之恩!”在应龙和龟丞相的带领下,殿上众臣无不恭敬礼拜,谢过敖玥。
“众卿不必多礼,都请入席吧。今日我等君臣,不醉不归!”
敖玥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偷偷看了底下的应龙一眼,后者会意,趁众臣欢宴之际,悄然离去。
半晌之后,洪荒大陆,钟山,烛渊宫,万灵圃。
“你是说,玥儿得知消息后,并未发怒,也未与众臣商量对策,而是召集众臣在承华殿欢聚饮宴?”博渊手上动作不停,摆弄着一株灵根仙树,正是先前东皇太一所“送”的黄中李。
“回师尊,弟子起先也有些不解,不以为真,但此事在洪荒之中都传遍了,据说是从龙族内部传出来的,想必不会有假。”白矖想了想,再问道,“师尊,弟子有一事不明。”
“说来。”博渊听了汇报之后,似乎心情很不错,拿起一方盛满御莲池水的玉壶,浇灌在那黄中李树根之处,满脸笑意道。
“弟子深知龙皇陛下的为人,照他的性子,不像是那骄奢yin逸之人。面临如此危机关头,他理应与众臣商量对策,甚至出面澄清谣言,又怎会做出如今这般举动?”
“澄清?”博渊听罢白矖的话,却是停了手上的动作,笑了笑,“此谣言一传出,巫族势必紧盯着龙族的一举一动,视之如同仇敌,即便此时出面澄清,你觉得可信度能有多高?”
“可是就算如此,也不该似这般索性不管不顾,任由谣言四起,为龙族招致仇敌啊?”
“白矖,你错了。此时不解释,反倒是最好的解释。”博渊嘴角掀起一抹笑容,“殊不知,谣言止于智者。”
“试问,若龙族真有心与妖族结盟,重起战端,龙皇又怎会在如此紧要关头,不开会部署诸般事宜,而是召集众臣欢宴,四海龙皇宫一派莺歌燕舞,歌舞升平之景呢?”
“原来如此,龙皇陛下此举看似荒唐,其实是变相地在告诉巫族与亿万洪荒生灵,龙族只愿安享太平,不会染指洪荒二族之争?”白矖恍然大悟,不禁感叹道,“龙皇陛下此举果真绝妙!”
“绝妙谈不上,终究是痕迹重了些。”博渊听罢一笑道。
“何以见得?”
“大张旗鼓欢宴,的确能让巫族放松警惕,却不免有些过了。真亦假时假亦真,世间万事万物皆要有度,不及则矣,过之亦为不美。”
博渊说着,又拿起身旁的紫金流光剪,开始对树枝上横生的枝叶仔细修剪起来,“正如这树上的枝叶一般,树木生长亦有其道。枝叶丛生虽是生机茂盛之像,但若过之,则会占据主体部分的养分,若不及时去除,则过犹不及,反受其害。”
“师尊教诲,弟子受教,莫不敢忘。”白矖大喜,伏首拜道。
博渊的话虽平实,并非什么深刻的大道理说教,但却暗含大道,所为大道至简,便还是如此。
“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的。”博渊笑着起身,“这黄中李为师已经栽种完毕,每日须以御莲池水浇灌。另外,这万灵圃中的瑶草奇珍须一日三次,分次浇灌,不可多亦不能少,你去与腾蛇说一声,以后就让他来负责吧。”
“诺!”白矖暗暗吸了口气,自己本就对这花卉之道不甚精通,还好师尊不是安排自己来照顾这些花草树木,不然可有些苦果子吃了。
“只是此番,终究是被那东皇太一摆了一道。”博渊苦笑一声,往远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