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茉儿对于这两个人气氛的突然紧张显得不知所措,直至拿着糖人的浩天回来气氛才缓和下来。
浩天原也是住在训练场的,这次回来自然是回去住,但因淑子便打算前两天先随意找个客店住住,顺便带人好好逛逛渚清城。
黑晶一行人吃过饭便先离开了。浩天带淑子去客店的路上脚步时快时慢,神情凝重又凝重,想转身问的话一次次问不出来。淑子看着前面那人纠结过来纠结过去的样子,道:“有什么想说的,你说就是了。”
浩天微微犹豫后,问道;“那个林茉儿,是你要找的人?”
“是。”
淑子在膳食坊的注意力大多数放在了林茉儿的身上,这让浩天心中有些担心,现在又得了淑子的肯定,他一下子慌了神,摸出身上待着的短刀就往回走。
淑子见他这一举动,淡淡说道:“你敢动她试试。”
浩天急道:“但找到了她那你不就……”
“还没到时候。”
“什么?”
“现在不是时候,得等,等另外两股灵消解掉。”淑子话音刚落下,手上的糖人碎了一地。
夜里,淑子做个了梦,梦里有一个人在对她说话,那人的模样很是模糊,那人似是笑着的,只听那人说,“你这般美人,像是《诗》中写的那般——‘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都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我今后唤你‘淑子’吧!”
那人话落,淑子也醒了,她缓步走到外面,凉风将她的衣裙微微吹起,看着空中冷月,她笑了笑。
只是睡了会,怎就梦到陈年旧事了。
不远处,流云坐在一棵树的树枝上,她观察着淑子,笑道:“原来这世间是真有引灵石的。”
淑子闻声看过去,见那人小小一个,脱口道:“妖灵?”但又觉那人灵力的不同,“不是妖灵。”
流云的身形变大,跳下树来走近淑子,“我是界神造的灵,我也不知自己属什么,你可以叫我流云。”
“我不管物宿和你的界神协约过什么,这林茉儿的生死我也不想管,我只要初芠。”
“初芠已经死了,她这祸国妖女的名号在异界可不怎么好。”
“我只要将她散在这世间的灵全都汇聚起来,她便也就回来了。至于这些世人,谁若有异,我杀了便是。”
“那她就必须死!”流云带笑的脸变了模样,杀气瞬间迸发出来。淑子冷着眼,两人的杀气相遇,周围的鸟儿虫儿受了惊,纷纷四散而去。流云抬起手来,冷声说道:“林茉儿身上是有初芠的灵,但她是神界棋盘上一颗重要的棋子,你若动她,我还是可以将你封上几百年的。”流云语气缓了缓,“她两长相相差又不多,你何不将其看成一个人?去看看她和你的初芠差在那了?而且,按初芠的性子,若是让她知道你为了救她而让这异界陷入混沌,她可会原谅你?”
“那我去把另外两股灵抽出来。”淑子说着就要去找林茉儿。
那另外的两种灵力是她极其不喜的,到厌恶的程度。有着两股灵在,脏了原本的灵体。
流云急忙拦她,道:“大可不必!那两股灵毕竟也在她那待了十几年了,突然抽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对于她,你现在还不想做什么冒险的事吧?”
“你为何要护她?”
“我没打算护她。这棋子现在需要养着,我只是顺应界神的意思罢了。”
淑子想起今天见到的林茉儿,这林茉儿周身散着让她不喜的灵力,问:“为何她周身控灵体的灵力那般强。”
流云答道:“我动了些手脚,对她不会有什么大碍。”
“这也是界神的意思?”淑子不屑的言语中透着对流云言语的怀疑。
她的信任与否对流云来说并不重要,若是扰局,将其封印了便是,“算是。”至于界神的命令是什么,他们听自己的传达便好。只是,她不能掌控的因素逐渐多了起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送走了淑子,流云去了林茉儿的识海。这识海比前两天亮了不少,许是林茉儿灵力修炼的缘故。
林茉儿在识海中第一眼就看到了流云,心中的疑虑使她加快步子奔向流云,“流云!我……”
流云打断她,“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之前说的是,你若是把这一切当成梦,是可以的。”
“所以……”
所以这都是真的……
流云看了她一眼,说道:“千年前,人界中有许多妖魔灵族。旧时战事繁多,参与战事的不仅只有人族。当年各界各族崇敬神族,神族对各异族都有所掌控,神族是在意这人族的斗争的。人族画阵法、学道法巫术用来控制异族,神族是默许的,或者说是暗中支持的。灵者一族便是这样受人族战事牵累,再加上族内明争暗斗,周贞定王介二年,灵者一族族长物宿寻界神造界,由于这界和众界不同,界神叫它异界。”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十二年前的奇法之战,施礼和宴儿带你去人界是界神的意思。”
“是界神救的我和爸爸妈妈?”
“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
“这是场局,你是这局中重要的人,你必须回来。”
局?依格也说这是局,所以,这是什么局?
林茉儿眨眨眼睛,有些委屈,试探地去问:“什么局啊?”
“你会知道的。”流云手指抵在林茉儿眉心处,运起灵力,“给你看个东西。”
眼前的识海整个变了样子——无数兵戈折地,血水染红目及之处,哭嚎声不绝于耳,一片悲惨之状……流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向林茉儿解释说:“这是战事中的异界。”
一个缺了手腿满身血污的人突然被甩到林茉儿的脚边。
“啊!”林茉儿吓得退了几步跌在地上。
那濒死之人死死盯着林茉儿这处,布满血丝的眼珠像是要从眼眶中凸出来,干裂的嘴无力地动了动像是在求救。
流云挥手将眼前的景象散去,识海的光暗淡了不少,周围散发着阴冷的气息。被吓出一身冷汗的林茉儿不明白流云这么做事为了什么。只听流云问,“对于战争,你怎么看?”
怎么看?这些事,这些只存在于别人口中,只存在于故事里的事,能怎么看?
流云的风轻云淡让林茉儿狠狠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冰冷的眼神让林茉儿想逃。流云似是看出了她这意图,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拉起,似是逼迫一般去问:“若是你能结束这异界惨状,保住施礼宴儿,你怎么选?”
林茉儿挣脱不开,无辜的眼中含着泪,小声问道:“什么意思……”
“你不能回人界去,界神给我的命令是,把你带回来,杀了施礼宴儿。”流云紧抓着林茉儿的右手,似乎这样林茉儿就可以好好听好,走自己该走的路,“施礼和宴儿只要不回来,就能好好在人界活着。你只要不回去牵累他们,他们就不会有事!是你把他们拉进这局的,莫要再害他们!”
林茉儿被流云这番话彻底吓到,泪水不断往下掉,用力想要甩开流云的手,“你放开我……”
林茉儿虽是挣脱不开,但一直这样难免让人心烦,流云手上用力扭伤了她的手腕,“你不用怕,你若是好好听话,我定是会保你一条命在。但如果你不听话,那我也难免要来些强硬的手段。界神要的是你,但半死不活的也不是不行。”
被松开的林茉儿急忙将自己的手收回,猛地一下失了重心跌在水面上。看着流云伸过来的手,她只觉得害怕,惶恐地闭上眼睛,大哭大喊道:“我听你的!我听你的……我就在这待着……我听……”
识海深处传来一股极大的灵力冲击,逼流云外后退去,似是在不满流云的做法。流云眯起眼睛看向深处,嘴角微微勾起,带趣地看着林茉儿。
这控灵体倒是真护着你。
流云掩了身形离去,失神的林茉儿坐在水面上,全然不知识海深处的那个女人缓缓睁开了眼……
手腕处的疼痛把睡梦中的林茉儿刺醒,呻吟声吵醒了身边的妖灵。
纯翼看着满头冷汗的林茉儿慌里慌张地跑进火林的房间。被拉过来的火林看了看林茉儿的手腕,对纯翼说:“你去找艾儿。”
“找艾儿干什么,都这么晚了。”纯翼不解。
“我不会医术。”
听到这话,纯翼似是不信,不相信火林竟然不会医术,但林茉儿的状态没时间让她纠结,只得去将睡梦中的艾儿叫来。
大致是丑时,艾儿被艾儿拉去林茉儿那边。宁汐还没睡下,一只信鸽刚刚带来封信,那信中内容不禁让她皱起眉头。
天还没亮,宁汐因那封信件不得提前结束休息时间,前来送行的雪怡掐着黑晶替宁汐抱怨道,“才休息了一天又要忙,你爹也不能把我们家宁汐当驴使啊。”
“那你和他说去掐我干嘛!”黑晶忍痛皮笑肉不笑地把雪怡的手扯开。
宁汐看着还有闲心闹的两个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严肃道:“这件事你们得知道,刚收到的消息,风介死了,风衎杀的。”
“哟!”雪怡嗤笑道,“死了呀,怎么不是风翎杀的?”这话里似是有些惋惜。
宁汐听着这话,眉眼间带上了些愠气,雪怡见状乖乖闭了嘴。
黑晶问道:“风翎呢?”
宁汐:“听说是逃了。”
正常的王位变迁还会引起一些动乱,这种弑父夺权的怕是会在境内引发出大的乱子出来。虽说王位变更是族中内事物族不便插手,但后续事宜还是要管一管的,这才派了宁汐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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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过的极快的,转眼间入灵考便近了。
房门被推开,火林将手中的字条藏起,只见黑晶拿着一张入灵考的申请表进来。
“这次入灵考你想去吗?”黑晶问道。
火林看着黑晶放在桌上的申请表,“都行。”
“那就去。”黑晶思量道,“不过火族很有可能派人来,但如果来的不是什么亲密的人,应该不会那么容易认出来,记得收敛点,别让太多人盯上你。”
火林:“嗯。”
黑晶:“还有,在我这边你只能代表水族参加。”
“随便。”火林起身要出门。
黑晶:“会安排人和你一起。”
见火林脚步顿下,应是不愿意的,黑晶继续说,“我就知道你这个反应,但是志成那小子非得去参加,把他扔给别人我也不放心是不。林茉儿还得你帮我盯着,万一出什么事呢。”
“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作甚。”火林话里多少还是透着不满的。
黑晶:“问还是要问的,四舍五入我这算是和你打过招呼了。入灵考是七天后开始,你这几天准备准备,我这边先去忙了。”
黑晶走后,火林隔了段时间才出门,按照字条上的地址出了渚清城,到了西侧城墙、潦水林外的第十棵树下。
一个女子带着三个和火林年纪相仿的少年少女早早就候在了这里,其中一个叫静雯的少女死盯着女子,她眼底的恨意让那女子几次欲言又止。
一旁站着的另一个少女看不惯,气愤地说:“静雯,你这一路上都顶着一张丑脸干吗?不愿和我们一路,我们逼你了?你是代秋大人来的不错,可你别仗势欺人,板着张脸给谁看呢!”
静雯:“给你看了?”
四人中唯一的男的已经是劝了一路的架了,一看到许曾曾撸起袖子打算好好和静雯理论,江民就该忙拉着她,“曾曾,曾曾,别吵了,你们两个都吵了一路了,现在到了水族太过惹人注目不好。”
许曾曾:“是我要吵吗?我们有没请她来,来就算了,一路上板着脸色还不够膈应人的。”
静雯:“你把眼睛挖下来自然也就看不到了。”
许曾曾:“你自己冒出来恶心人的,凭什么要我挖眼!其他的你跟着秋大人学不会,不讲道理这点倒是青出于蓝。”
这不过脑子的话让江民起了一身冷汗,“曾曾不吵了啊,言多必失,言多必失。”
许曾曾甩开江民,“你松开我!找事的都到眼前了,这能忍!”
江民劝不了她们,一路上都是如此这般,他求助似的看向女子,叫道:“轻水。”
轻水看着静雯,神情复杂,不知该说些什么,直至看到火林出了渚清城门,方道:“先别吵了,火林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