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沉旭攸地按住他的手,目光复杂,“时御,适可而止。”
他指的是什么,厉时御知道。
适可而止?谈何容易!
她可是安慕希啊,他爱的发疯,却又亏欠太多且无法弥补的安慕希……
“她已经结婚了,有了孩子,她的世界再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厉时御的神经忽地一紧,这句话,像是一把利剑,身边的人都无情的往他胸口扎过,他以为已经痛的麻木了,却不知每一次被扎,都是一道新的伤口。
他甩开莫沉旭的手,沉冷的眸底挣扎着痛苦,“不需要你来提醒我!”
垂眸,他看着那瓶红酒,手中的一点点收紧……
孩子?
是啊,如果当初她怀孕的时候,他可以小心一点,谨慎一点,对她用心一点,现在领着她过着一家三口幸福生活的人就该是他,而不是顾卓扬……
是自己,是自己亲手把最爱的女人送到了别人的手里!
正因为错的都是他,再她需要的时候缺席的都是他,所以再彻底失去后,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远远观望她的生活,连过问的资格都没有。
忽然,啪啦一声!
上等的红酒被狠狠的砸在门上,支离破碎,无法拼凑。
如同他千苍百孔的心。
“为什么要救我?”
沉寂的夜色,周围静的只有他痛苦的咆哮。
厉时御揪住莫沉旭的衣领,不止一次的痛斥,“莫沉旭,你他妈当初就不该救我!”
从五年前的那场战争逃离,回来后他的胃病一直反复发作,从半个月一次到一个星期一次到一天一次,到濒临死亡。
是莫沉旭一次次将他从痛不欲生中解救出来。
可是没有人知道,没有安慕希,没有了她,在健康的身体,都不过一副没有灵魂的躯壳,在美好的世界,在他眼里也不过一片荒芜,而他就像是那片荒芜中的一个孤魂野鬼。
“厉时御,你他妈能不能醒醒?!”莫沉旭心疼他,心疼到爆发了。
他反手揪住他,随手将他推在沙发上,沉声怒吼,“五年了,五年!你忘不掉我理解,也没人逼你忘,可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暴自弃?”
“她不可能回来了,永远也不可能,她甚至不知道你现在过得有多痛苦反之,就算她知道,她也不会回来,这一点,你到现在还认不清么?现实已经摆在全世界的面前所有人都仰慕着她幸福的生活唯独你不肯接受,还以此来一次次折磨自己,你以为这样她就回来了么?我告诉你,她不会!”
“你就这么想死?只有死才能解脱?若是如此,那你现在就去死,从这窗户上跳下去,我情愿你死后做个逍遥自在的快活鬼我也不愿看你像个行尸走肉一样的活着你明不明白?!”
莫沉旭快要操碎了心。
两个人的感情有多深,就看对方痛苦的时候,自己有多难过。
莫沉旭敢发誓,厉时御在他心底的位置,胜于郁乔。
空气,静的可怕。
“我忘不了……”
不知过了多久,厉时御扯开了沙哑的喉咙,声音沉窒,让人听着都觉得难受。
他明白,他什么都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太透彻,他偶尔还会想,如果他也失忆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以忘记的理由继续去缠着她……
安慕希,这个名字,她的声音,她所有的一切都一度刻在了他的骨髓里,那般深刻,那般熟悉,所有历经的生死离别仿佛都在昨日,一闭上眼,那些记忆,那些无法填补的遗憾,就会从骨缝的泥泞里窜逃出来,压得他生不如死。
卑微又如何,自暴自弃又如何,忘不了,亦是忘不了。
五年算什么,她爱过他七年,不是吗?
莫沉旭深呼一口气,“既然这么爱她,她现在过得幸福,不是该为她高兴?”你若安好,便是晴天,不是这样么?
对于别人,或许是,可对于爱到无能为力的厉时御来说,不是。
“高兴?”厉时御挑唇冷笑,觉得讽刺极了,“你觉得我该高兴?”
他怎么可能会高兴呢,她越是幸福就证明她越是回不来了啊,她回不来他怎么高兴的起来?他巴不得她过得不好,巴不得她不幸福,那样他才有理由把她抢回来不是吗?
莫沉旭听出他的意味深长,心里越发无奈和悲戚……
他咽了咽口水,“是不是一定要有她在身边你才能好好的活着?”
厉时御苦涩的弯起唇角,现在的他,笑比不笑,更让人心疼。
“我也想,在没有她的日子我能好好活着,甚至比她活得更好,这五年来,我一直在努力。”
厉时御目光凄凉的看着莫沉旭,“结果呢?呵,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我能做到吗?”
“能!”莫沉旭迎着他的目光,坚定的点头,“只要你愿意,就一定能把她忘掉,时御,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就像她替代叶菲然一样!”
“相信我,时间会抹平一切伤痛,振作起来,你们相隔十万八里,忘记起来会更容易。”莫沉旭迫切的说道,希望他能听进去。
可他依旧听不进去。
他说,“沉旭,渗入血液的东西是忘不掉的。”
他说,“我不想忘,即便思念很痛苦,我都要继续爱她,而这是我能选择的唯一一种方式。”
离发布会只剩下三天,安慕希不明白,就算她给的报酬不如别的公司高,可在这都市,同行中,cu集团是最有潜力的,而且正在筹备在国外上市的新闻也无人,为什么那些人却偏偏不能将眼光稍微放远,非要局限于眼前的那一点报酬?
思来想去,安慕希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来。
难道又要去找裴靳夜,让他放宽报酬,或者把安蜜请回来,先过了这次发布会在说?
扣……扣……安慕希坐在办公桌前,长腿交叠,只手放在办公桌上,手里的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桌面,目光放在电脑屏幕正在幻灯片播放的模特照片上,沉思。
如果她的直觉够准的话,一定是裴靳夜在特意为难她!
到底什么目的?印象当中,她除了爱躲他,并没有得罪过他吧?
想着想着,安慕希心下叹了口气,言言好不容易怀孕了,要不然可以请她帮忙,她虽然行为粗鲁了点,但形象完全没问题,在适当包装一下,指不定能火过那个安蜜。
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振动。
安慕希看了眼来电显示,忙缓过思绪接起电话,声音温和,“喂,你好,夏老师。”
眉心微微拧起,“好的,我马上过去。”
挂下电话,安慕希提起包包便急步离开,
学校办公室。
“夏老师,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除了教孩子知识,为人处事也不能松懈吧?可你看看我家嘉乐,都被他顾承希打成什么样子了?小小年纪下手竟如此恶毒,你们还行为他的身份不敢惩罚他,既然这样,对不起,那我只好走法律途径了!”
一个打扮鲜艳的女人傲慢的说道,鄙夷的瞪了夏老师一眼,然后又恶狠狠的瞪着顾承希,“哼,有钱人家的孩子就是没家教,你爹忙着赚钱,你妈顾着坐享其乐,难怪性子这么恶劣!”
“你胡说!我爹地妈咪最爱我了,不许你说我爹地妈咪的坏话!”顾承希气鼓鼓的反驳,同样被抓伤的脸憋得通红。
“哟呵,我就说你爹妈不好怎么了?我不止要说,我还要亲手教训教训你这个兔崽子,敢我打嘉乐,看我不打死你!”
女人凶神恶煞的叫道,扬起巴掌就朝顾承希的脸上挥了下去。
“嘉乐妈!”这可把夏老师急坏了,站起来就要阻止,一个身影忽然冲了进来,快她一步及时截住了那女人的手腕。
夏老师松了一口气,这真打下去就不得了啊!
“妈咪?!”顾承希惊喜的看着安慕希,小手抓住她的衣服,鼓着腮帮子不服气的说,“妈咪这个坏女人要打我!”
安慕希的力道不断加重,目光清冽,那女人疼的龇牙咧嘴,“你你你快放手……疼死了。”
“疼?”安慕希勾唇冷笑,“嚣张跋扈的欺负一个孩子,还要动手,我以为你是石头做的,不会疼呢。”
声落,随手甩开她,“我的儿子即便是犯了错也该由他的父母来教训,还容不得别人来动手,更何况,事情搞清楚了?”
那女人被安慕希冰冷的气势吓得缩了一缩。
可仗着自己的儿子被打,又觉得有理了,“哼,你别得意,你看看你儿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我告诉你,我是不会和解的!”
说着,她拉出躲在身后的儿子,语气不平的说,“嘉乐,你快说,顾承希为什么打你?别怕,妈妈给你讨公道。”
嘉乐怯怯的看了眼安慕希。
“臭小子你快说啊。”女人不耐烦的催促。
“是……顾承希打我的,他抢我玩具,我不给他就打我!”
“你胡说,我没有抢你玩具,那个玩具本来就是我的,是你偷偷拿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