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破旧的屋子,踏足的是凹凸不平的地面。
狭窄的巷道中,到处堆放着各种无用的杂物,有腐败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这种难闻的味道并不因为刚下过雨而被冲刷,反而因为下过雨的原因,所以眼前的路面上几乎全是深浅不一的小水洼。
这样的地方无疑很难落脚,或是在落脚后,会将鞋子整个给打湿。
要是放在以前,这绝对是李莹莹想都不敢想的情况,那时他还是父亲的掌上明珠,是长在深闺大院中的大小姐,有着轻微洁癖的她,几乎从未见过如此脏乱的场面。
然而现在!
已经不一样了。
那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让整个锦官城变成了废墟,将整个城市里的人一视同仁,全都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浮现,很美好,但又被强行掐断。
回不去了,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不管有没有做好准备,现在的她都必须抗日这个家庭的责任。
招呼好弟弟,如果还有余力的话,那就做好吃饱穿暖。
吧嗒!
脚步迈出,避无可避的落在了一处小水洼上,污水才荡漾开来,脚步又落在了更前方的位置。
不断荡起的涟漪,让李莹莹双脚都变得湿透,但此时的她,显然已经没心思如顾忌这些。
没多久时间过去,她便走出了阴暗潮湿的巷道,来到了外面稍微宽敞一些的街道上。
位于偏远地方的街道,人流并不能算是繁华,临街的几处店铺中,只零零散散有几个客人汇聚。
更近一点的地方,有穿着松松垮垮的男子正悠闲的靠在一处屋檐下的墙壁上,他像是在等待,并在李莹莹出现的第一时间将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有着强烈情绪的目光,就像是正在观察一头猎物。
被对方目光注视,李莹莹心中本能的开始紧张起来。
但这份紧张也只持续了一小会的时间。
在想到什么之后,李莹莹立马又抬起头,面上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冰冷。
她不能露出柔弱的一面,尤其是在这些帮派成员面前,因为,面对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如果你一旦露怯,面对的将会是他们如饿狼一般的撕咬。
来到这里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这几天时间里,李莹莹可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听过,她也见过,见过那些外来的流民被这些帮派成员抓走,其中男的,或许是被卖到了矿场这样的地方,至于女的,去处多半会是青楼。
她不想成为对方的目标,尤其还是在这种时候,虽然她已经决定要卖掉自己,但绝不是将主动权交到别人手中。
而且更不会去青楼那样的地方。
哒哒哒!!!
李莹莹快速迈步从巷道中走了出去,在和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脸上没有丝毫紧张的神色。
她已经尽力去做到完美,而她也的确做到了完美,之前,就在擦肩而过之后,那窥视的目光终于没继续落在身上。
有惊无险,这不由让李莹莹松了一口气。
不过,这种情况显然不能一直持续下去。
它很明白,糊弄也只能糊弄一时,随着时间过去,对方总能知道她的身份,知道她是一个流民的事实。
“得尽早将自己卖出去,用换来的钱财为弟弟治病,也为弟弟找一个更好的住处,如果可以的话,还得将弟弟的身份给落实下来。”脑中想着太多的东西,沿着街道一直前行,周遭也逐渐变得繁华起来。
和他一样的流民有很多,甚至很多都是直接睡在了大街上,这些人无疑比她还惨,因为这些人是真的已经倾家荡产。
而她,好歹还有两件随身的饰品,用以换来钱财暂时安身立命。
不过,和这些人比起来,她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滚开,都滚到一边去,别给我出现在街面上,要是再给我看到,别怪老子将你丢入监牢当中。”
大声的呵斥在不远处响起。
负责清理的官差手段一点也不温和,面对这些流民,他们虽然没动用手中的武器,却也用上了拳打脚踢的方式。
乱糟糟的场面,街道上除了怒骂之外,还有各种惨叫响起。
李莹莹这次是带着目的出来,她显然也没有看热闹的心思。
她快速从街道上穿过,又逐渐走入了僻静,不过和先前所在的棚户区不同,此时她所处的位置,周围已经变成了各种深宅大院。
“站住,你是干什么的?”
就在李莹莹站在路口辨别方向的时候,一道呵斥忽然从后方传了过来。
呵斥声让李莹莹身体一紧,随后又刻意放松下来,转头朝声音来源处看去,入眼是一道带着皂角帽,穿着黑色衣服,正将右手放在腰间刀柄上的人影。
如此明显的特征,和先前在街道上遇到的捕快一模一样。
“上城区不容外人随意进入,你是哪里来的,可有身份令牌。”
捕快大步来到李莹莹面前,警惕的眼神落在李莹莹身上,表情明显写着怀疑。
的确有这个规定。
作为一片单独隔离出来的区域,上城区中居住的都是城里的权贵人物。
虽然处在城市当中,但这里更像是一个独立出来的世界一般,寻常时候,如果没有上城区的人允许,寻常人是断然不能踏入这里。
尤其还在如今这种流民四起的环境中,上城区的隔离也就越发严格起来。
“我没有身份令牌,不过我已经和张家的管家说好了,是他让我这时候过来应试的。”
李莹莹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皱巴巴的告示,这张告示正是张家发布,曾在外面的街道上张贴,她则是运气很好的在第一时间发现,并将告示给撕了下来。
这次想要卖身的目的,也自然就是张家,她下想要将自己卖入张家做丫鬟,想来卖身的钱财也足够弟弟看病,并给弟弟一个好一点的生活了。
“告示!”
捕快目光落在告示上,只扫了一眼,压根就没有仔细去看的意思。
目光从告示上移开,再度落在李莹莹身上。
“一张告示而已,能代表什么?不要想用告示来糊弄我,我要的是身份令牌,今天你必须………”
话语才开口就戛然而止。
捕快眼前出现了白嫩的小手,和小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些散碎的银子。
银子的数量并不多,大概只有几钱的样子,然而那诱人的色泽,还是可以让人动容。
“大人,我真是去张家府邸应试的,不管最后成与不成,我都会第一时间离开这里,还请大人法外开恩。”
李莹莹用柔弱的语气开口说着,和面对帮派成员时的坚强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她原本是不会这些的,但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下,让她不得不学会了委曲求全。
“好吧,看在你如此懂事的份上,我今天就暂时放过你。”
捕快飞快将银子抓到了手中,接着便不再看李莹莹一眼。
或许她最开始的目的也是为了银子,现在目的达成,自然就没了继续留下的必要。
“呼!”
轻轻呼出一口气,李莹莹心脏依旧跳动个不停,出现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
视线继续巡视,穿过了一处处高大的院墙,为了不让更多的意外出现,她的尽快赶到张家。
………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在破旧的屋子里响起,远远传播开来,破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吧嗒!!!
外面传来轻微的响声,那是有人路过,同时有细微的交谈声传入了李闯耳中。
“是个病秧子,就算弄过去也卖不上好价钱,好不好还得浪费粮食,算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声音在变小,脚步声也在远去。
拉回放在目光上的窗户,李闯这时才发现,原来此时的自己正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的,则是一张满是脏污的被褥。
狭窄的房间中,弥漫的全是刺鼻的味道,逐渐拉回的视线中,看不到丝毫家具的存在,地面坑坑洼洼,墙上布满了各种霉菌。
“我………这是……在………”
这个疑问才刚出现在脑海,更多信息便如同洪流一般冲击到了脑海。
他竟然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在和心魔对抗的时候,被心魔设计进入了一个黑洞,不知道在经历了多久的游荡之后,终于降临到了这个世界,来到了这个同样名叫李闯的少年身上。
也就是说,他再次穿越了。
只是,和上次不同的就是,再次穿越的他,并没有吸收山神的记忆,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完全处于陌生的状态。
“要单单只是这样的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无论是哪个世界,实力都是一切的根本。”
但现在!
有些苦恼的低头,入眼是一副虚弱到瘦骨嶙峋的身体,他透过领口的衣襟,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排排凸出体表的肋骨。
简直就是竹竿,和以往的魁梧身材比起来,这简直能成为豆芽菜。
“我能感觉到,这依旧是我的身体,只是,身体为何又会瘦弱成了这幅样子,难道是因为在黑洞中游荡了太久的原因?”
李闯脑中不断有疑问浮现,其中最关键的便是能不能回去。
在以前的世界,他还有太多不舍的东西,而且他也压根就没做好离开的准备。
“大概率还是能回去的,毕竟心魔能将我送到这里,那就拥有着联系两个世界的方式,我需要的只是将这种方式找出来!”
想着想着,李闯想法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还有,虽然体内亏空的厉害,但我能感觉到,我自身的境界并没有受到影响,如今我所缺乏的,不过只是将身体恢复过来的能量罢了。”
如果是寻常时候,依靠体内运转的气血,李闯能很快的将身体恢复。
然而现在,或许是受到黑洞穿梭的影响,导致李闯的恢复能力近乎丧失殆尽。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依靠自我恢复的方式回到实力巅峰,无疑变成了痴人说梦的事情。
“既然自我恢复不行,那就只能依靠外力了,药材?食补?或许还有其他方式,总之,我一定要尽快让自己恢复过来。”
位置的环境,尤其还是一个和心魔有关的世界,处在这样的环境中,也由不得李闯不谨慎。
他必须尽快将实力恢复过来,从而才能应付各种可能到来的危机,而且,除了应付危机之外,他还必须找到回去的道路。
这也导致,他必定会和这个世界的上层发生冲突,毕竟,像是时空穿梭这样的东西,永远也只能掌握在少部分人手里。
那些人都有一个统一的名称,那就是权贵。
滋啦——
就在李闯思索得到时候,房间大门忽然被推开。
打开的大门中,一道穿着灰布麻衣的身影快步走入其中,并径直来到了李闯床前。
“弟弟,你怎么样,感觉好点了没有?”急切的话语声从对方口中传出。
弟弟!
如果没认错的话,眼前这个女子,必定就是这具身体的姐姐了。
“你是?”
尽管已经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但他还是开口询问,配合着,眼神中也浮现迷茫的神色。
装作失忆的样子,从而断绝和以往的一切关系,这是现如今最好的一种处理方式。
“你不认得我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呜呜呜……是不是发烧把你烧糊涂了,弟弟,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不可思议的看着李闯,眼中瞬间有泪水滴落,哭声中带着强烈的情绪,可以看出女子是真的很关心自己。
弟弟!
她弟弟应该已经死了,眼前躺在病床上的,不过是一个和他弟弟一模一样的人而已。
等等!
同样叫做李闯,而且长相也几乎一模一样。
虽然是两个世界,但自己却恰恰穿越到了对方身上。
世界上又哪里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该死,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我其实也是我,就如无数世界中的镜像一般,而他现在明显已经死了!”
并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但一想到自己已经死过一次,心中莫名就有一些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