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启生皱着眉头走过去,没有碰那个黑影,拿手电筒对着他眼睛的部位晃了晃,黑影感觉到光线的变化,停下动作,喉咙里面嘶吼的声音更猛烈了。
孟启生道:“是虫潮,他体表已经被虫潮分泌物完全覆盖了,如果是正常人早就死了,不可能逃出来。”
我道:“这东西就像沥青一样,怎么弄下来啊?”
孟启生道:“这个问题,估计只有宁汗青知道了。我们现在也没有什么东西来帮他,只能试试用火了。”
我犹豫道:“用火的话……”
“放心。”孟启生斩钉截铁道:“四川佬的饿殍没那么容易死,用火是他唯一的出路。”
我点点头,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办法,权当一试了。
孟启生从随身挎包里拿出一个半尺长金属外壳的东西来。
“还挺高科技。”我道。
他没理我,只见他手上那东西冲出三股将近半米长的蓝色火焰,一股汽油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孟启生示意王娣把方近东摁坐下,我注意到王娣与方近东接触到的地方迅速被沥青状的异物侵占。
孟启生先对着鼻子那边烧,先把鼻子嘴巴露出来就好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怪异的味道,也不算难为,就好像去乡村碰到烧牛粪时候的那种味道。
效果不明显,但还是能够看到黑色的异物在缓慢融化。
两个人蹲在那里盯着三股火苗。
“你和宁汗青来的时候,没有遇到这种情况吗?”我问道。
孟启生把打火机交给王娣,活动活动了手脚,道:“我和他来的那一次,并没有遇到虫潮,因为他手里有地图,而且还在地面上停留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等到大概掌握了虫潮起伏的规律,才带我们下去,因此当年我们成功绕过了虫潮。”
难怪地面上那座废城的残砖烂瓦之中铺垫了那么多方便快速移动的“垫脚石”,因为宁汗青需要在那里在躲避行尸的同时,观察虫潮起伏的规律。
我怀疑看向孟启生道:“不对啊,你说你是按照宁汗青的安排来到这里的,那他难道没有把渡过虫潮的方法告诉你?”
很明显感受到了我话语中的的怀疑,老家伙还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第二次长宁之行结束后,宁汗青的所作所为愈发让人看不懂起来,到后来他的安排都不是亲口转述给我的,而是依靠寄信。”
“就像我一样。”我道。
“没错,我收到那封信的时候是1973年,也就是宁汗青消失的那一年,在这封信里面,可以看出宁汗青当时的已经非常急迫了。”
我道:“难道他在信里面交代了他当时的处境?”
孟启生道:“没有,是我推测出来的,因为这封信字迹潦草不堪,而且内容也只有聊聊几句,好像在赶什么事情一样,这说明他当时时间很紧急。至于信的内容,大概是说很多年后会有人去找我,到时候要我告诉去找我的那个人,‘东西在楼里’,并且带他去广西长宁。”
孟启生顿了顿,“也就是我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我当时并不知道会是谁来找我,因为这么些年去找我的人陆陆续续也有不少,还有不少是长生计划的相关人,我总不能每个人都和他说一句‘东西在楼里’,但是我相信宁汗青既然没有嘱咐清楚,那说明这个人来找我的时候我能够迅速确认他就是我在等的人。”
我无言,他又道:“你和宁汗青长得实在是太像了,那天晚上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该来的事情终于还是来了。”
“所以宁汗青应该是在一个紧急的关头才做出决定,并且潦草地写下这封信。”我道。
“没错。”
“可是,这封信是怎么寄过来的呢,他总不可能写完信了还一路小跑的邮政局寄个挂号信,再继续他的紧急事业。说明他写这封信的时候身边还有其他人,他把信交给这个人之后,自己就消失了。”我推测道。
孟启生道:“没错。”
“那么给你寄信的这个人和前后给我给我寄两个包裹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因为这是密不可分的两个环节。”
孟启生道:“也未必,你收到的两个包裹内容都是受到了精心处理的,说明不是宁汗青临时起意,而是早已经安排好了。而且宁汗青1970年以后对身边的人处处提防,没有人能够知道他计划的全貌,这件事情经手数人也说不定不过他晚年可用的人不多,也不知道是找的谁。”
我来广西之前,拜托大学同学找关系给我查一下那个包裹的来历,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线索了。我暗自思衬。
空气中那股烧牛粪味儿被另外一股焦味取代了,似乎是肉烧焦的味道,就听见孟启生在那边淡淡道:“哎呀呀,阿娣怎么这么不小心,怎么把他的鼻子烧焦啦。这个是宁川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不小心一点。”
我看孟启生一脸平静,也不像很焦急的样子。心说这老家伙戏还挺多。
换了个位置把嘴巴解救出来,这时候方近东的嘶吼已经停了一段时间,整个人瘫在地上要不是胸口还在起伏,我都怀疑他死了。
嘴巴被烧出来后,方近东剧烈地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开始痉挛,从喉咙里呕吐出一摊一摊黑水,里面还有黑色的丝线在扭动。
孟启生冷眼旁观,我又不敢触碰方近东,等他吐完之后,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股酸臭的味道。
“方近东,怎么样,你还好吗?”我问道。
他喘了喘气,声带似乎已经被破坏了,声音像是一只漏气的风箱,“我……我估计要不行了。”
“你刚刚遇到了什么?”孟启生问。他已经渡过了漫长的光阴,对生离死别的事情早已经看淡,何况是对方近东这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我怀疑我死的时候,他也会这么平静地站在我面前,问我,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方近东缓了很久,无力道:“不要……不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