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钟唯唯好像听到重华喊了她一声。
她睁眼,看到重华已经飞奔而至。
他使劲拉了她一把,一个旋身将她护在怀里,与此同时一剑挥出。
血光乍然溅出,明月就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
重华扔掉手里的剑,紧张询问钟唯唯:“你还好吧?”
“没事。”钟唯唯摇摇头,挣扎着要站稳。
重华小心翼翼扶她站稳,钟唯唯眯缝着一只肿眼往外看。
看到梁兄等人已经制服了琅琊,明月仰面倒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整个人已经被片成了两半。
眼珠子黑洞洞的看着天空,死不瞑目,手里仍然紧紧攥着那把匕首,身边则扔着重华的天子之剑。
钟唯唯干呕了一下,艰难忍住。
再看着疯狂挣扎、完全不知道疼痛的琅琊,心有余悸。
把一旁瑟瑟发抖的又又紧紧搂在怀里,低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又又惊恐地看着她大哭,眼里又出现了那种茫然的恐惧之色。
钟唯唯顺着又又的目光看过去,看到自己肩头上的衣服破了一长条口子,血液正从里面汩汩地流淌出来。
她这才知道疼痛,却不敢叫疼。
冲着又又温柔地笑:“我没事,我活着,我不会死。”
“你闭嘴!”重华把又又接过去,气急败坏:“你不是说你没事吗?不许乱动!”
钟唯唯被琅琊揍过的那只眼睛已经肿成了一条细缝。
她透过细缝看着重华,想和他发脾气,她这都是为了谁啊?
情场失意不说,连生命安危都受到致命威胁了。
然而对上重华焦急暴躁的眼神,就变成了炫耀:“陛下,微臣救了皇长子,勇敢吧?”
重华深吸一口气,哄一哄又又,把他交给李安仁。
再吸一口气,强忍怒气,就像是骂人似地说:“勇敢!”
钟唯唯眯缝着眼睛,无限期待:“陛下会嘉奖微臣吗?”
重华再次深呼吸,按住她的肩头,垂眸观察她的伤口:“会。”
“可不可以抵二十年的役期?”
钟唯唯可怜巴巴,想要趁机多讨点好处,不然真是太吃亏了:“微臣都受伤了,流血了,差点就没命了……”
“这点血算什么,反正你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要流不少血的。”
重华的眉头越皱越紧,神情很是凝重。
钟唯唯大怒:“请陛下注意自己的言行!真不敢相信您能说出这样轻浮的话!这是一国之君该做的事吗?”
话音未落,肩上的衣衫已被重华“刺啦”一声撕开。
他低下头,温柔含住她的伤口,吮吸着她的血,再吐到地上。
钟唯唯又痒又痛又害怕,还不合时宜地生出了几分不该有的胡思乱想。
她涨红了脸,紧张看向四周,见侍从们用锦幄围住了二人,更是觉得古怪得不得了,使劲把重华推开:“我没事!”
“别乱动!有毒!”
重华声色俱厉,牢牢抓住她的手,把她整个儿拥在怀里,温柔又细致的替她吮吸着血:“你不想丢下钟袤,就这样白白死掉吧?”
钟唯唯叹气,除了害怕会毒发身亡死掉之外,还特别害怕正在替她吮吸毒血的重华。
其实真正有剧毒的不是匕首,而是皇帝陛下吧?
真是天下奇毒,一旦中毒,终身无解。
她眯缝着眼睛,坚决的推开重华,摇摇晃晃挣扎着要走:“小棠……让小棠来。
您是陛下呢,万金之躯,不能冒险的,万一这毒不小心被您吞下去,或者昨天您吃野味时不小心戳伤了嘴,那微臣岂不是闯大祸了。”
她没能走多远,头晕眼花一头栽倒在地,然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重华把她放倒,理所当然的低下头替她吮吸毒血。
重华的这口毒血吸了很久都没吸干净,吸到后面变成了舔。
他托着她的腰,伏在她的肩上,舌尖温柔缱绻地打着卷。
一点一点地碾过她的肩头,从伤口处,再扩大到了她的颈窝处。
真是要命,这次谋刺其实是他安排的吧……
钟唯唯昏沉沉的,眼皮跟着心一起往下沉:“怎么还没好?”
重华低声在她耳边轻喃:“这毒厉害,即便是吸出来了,也还有余毒未除,你是不是觉得昏沉沉的很想睡觉?
这是正常的,不要怕,吃几天药就好了,我有经验。”
钟唯唯无计可施,只能拉着他的袖子嚎:“微臣若是英勇捐躯,求陛下赐微臣的弟弟一道免死金牌,保他今生衣食无忧,不要被人欺负吧。”
“好。”重华答应了她,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嫌弃道:“哭相真难看,和苍山脚下开包子铺的孙二娘没两样,俩大龅牙,还是黄的。”
“你才是龅牙!”钟唯唯嚎了几声就没力气嚎了。
觉得自己真是够蠢,居然为了救情敌生的小崽子,险些把自己的命给填进去了。
难怪重华这样欺负她,原来就是欺她心软。
昏昏沉沉着,听到大夫叽叽咕咕的说话,肩上的伤口剧痛,像是针线穿过皮肉,钝痛撕裂。
她痛得死死攥住身下的床单,一只温暖有力的手替代了床单,握住她的手。
一任她抓、拧、掐、捏,纹丝不动。
又过了很久,那只温暖有力的手把她扶了起来。
重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乖,张嘴,喂你吃药。”
她听话的张嘴,温热的药汁喂进口里,苦得她直打冷战。
微凉的嘴唇堵住她的嘴,重华的舌尖滑进来,缱绻缠绵,把她口里的苦意分薄了大半。
这个二白痴,臭不要脸的,居然趁机占她便宜。
钟唯唯想要咬他,却没有半点力气,睡意越来越浓,只能含含糊糊地威胁:“你敢恩将仇报,以后再也生不出儿子来。”
重华叹息一声,总算放开了她。
睡梦里的钟唯唯紧紧蹙着眉头,看上去很可怜。
重华想要替她抚平眉头,却见她突然咂吧了一下嘴,笑了,就好像捡到了银子似的。
重华无可奈何,这个女人,天生就是来克他的。
一只小手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晃了晃。
又又站在一旁,仰着头,眼巴巴看着他,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唯姨不会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