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果林叔犯了什么错,您能不能不要太为难他?”沈栖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忍心,轻声说:“他年纪大了。”梁喑看他着急的模样,心里又堵了一块。他要不是看在林叔年纪大的份儿上,他早把人脑袋拧下来了,还轮得到他在这儿求情,活像是自己是什么蛮不讲理的暴君。沈栖实在担心,低声和他打商量:“如果我跟您去海上,您让林叔回……您就别处罚林叔了,好不好?”梁喑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让他气死。“不好,这件事没有商量余地,让你出海是想让你散心,不是为了绑架你,少把你的善心用在不相关的人身上。”“那怎么是不相关,林叔对我真的很好,我……”“沈栖,八点十分了。”梁喑提醒他。沈栖听他语气就知道主意已决,又不敢真的反呛他林叔到底犯了什么大错需要连夜撵走,只好跟粥生闷气,三两口喝完把勺子一放,“我上楼换衣服,您慢慢吃。”管家看着沈栖离开的背影,放低声音问他:“先生为什么不告诉少爷呢。”“他跟林叔有感情,看着刚才着急那样,要是真知道让人利用了……”梁喑话没说全,但管家已经明白他意思了。沈栖换完衣服下楼,梁喑已经去公司了。沈栖闷闷上了车,一路上都没跟程术说话,倒不是迁怒他,只是觉得梁喑太不讲道理。中午anne来电通知节目已经审核通过,明后两天就可以带着团队过去彩排了。细算算,距离正式演出还有半个月的时间,怎么都太紧了。沈栖想演出前都在工作室住,犹豫了一会,头一回主动给梁喑发消息,措辞半天反复确认,才发送出去。梁喑没回复,大概是在忙。“干嘛呢?一整天就拿着手机发呆,还说没谈恋爱,我看看跟谁调情呢。”林延一把勾住他脖子,作势要去拿手机。沈栖收回手机往兜里一塞,“没恋爱,跟家里人发消息。”林延一脸不信:“哪个家里人啊?男朋友?女朋友?”沈栖想:丈夫。这话不能告诉林延,于是笑了笑说:“嗯,女朋友吧。”林延翻了个白眼儿,跟着他的话扯淡:“哦,女朋友,好看吗?”沈栖下意识想,好看。沈栖心里装着事儿,吃午饭时不时拿出手机看一眼。梁喑一直没有回复,但他想,已经说过了,梁喑不否决就是同意。下午程术来接他,沈栖先斩后奏去了工作室。他把节目审核通过的事详细说了,王昊正在处理刚送来的新鲜牛皮,闻言兴奋地抬起头,“我们也能上电视了?那天是直播吗?”沈栖笑笑:“是啊。”“小师叔,我们都能去吗?”“小师叔你好厉害啊,这次还是你上场吗?”师侄们七嘴八舌询问,都对这次演出十分期待,沈栖看向李仁芾:“师父,这次还是您上吧。”李仁芾狠狠抽了两口烟,足足沉默了五分多钟,用力把烟头按灭在了瓷碟代替的烟灰缸里,“好,你们几个跟我来练演出的剧目。”沈栖笑了笑,挽起袖子帮王昊绷牛皮,这个步骤得非常精细,绷得不紧一张皮就废了。三张牛皮绷完天已经快黑了。王昊张罗着吃饭,沈栖坐在院子里的石桌边,拿出手机又看了眼,梁喑还是没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在生气。忐忑间,一条新消息蹦出来。——小少爷,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应该和您道歉,私章的事是我做错了,我不该利用您的信任去伤害您和梁先生,我不敢奢求原谅,只希望您身体健康,和梁先生美满幸福。???沈栖呆呆看着手机足足有三分钟没反应过来,那个私章还和林叔有关?梁喑送走林叔,是因为这个?沈栖盯着屏幕,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忽然之间手机又响了一声。这次直接是个电话,来电显示:梁喑。沈栖接起来。梁喑嗓音沙哑,带着点疲倦和无奈,“只是不答应你把林叔换回来,就不高兴地要闹着回娘家,还说自己没脾气呢。”梁喑声线低,隔着听筒传来时有一种很热的错觉。沈栖想起他严丝合缝的拥抱,心跳乱了下,捂住了手机小声说:“没有闹。”“真没生我气?真一点儿不埋怨我?”梁喑嗓音凉薄,轻嗤:“嗯,梁先生,我最近要准备演出很忙,这半个月都不回家住了,可以吗?这叫不埋怨我?都分居了还嘴硬呢。”沈栖让他复述得心里发虚,心里全是林叔的道歉,又藏着对梁喑的误解,不好意思承认他早上确实对梁喑有点埋怨。“就是……就是演出很忙,来回折腾太浪费时间了,家里离工作室远,我忙完了就回家,好不好?”“出来。”梁喑嗓音含笑,说:“给你一分钟,当面告诉我你没生气。”第30章 戒仗喑无(十)梁喑早上到公司就在开会,忙了一上午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中午看到消息的时候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他那会儿恰好到林氏,上次开完股东大会算是初步掌握了林氏的决策权,但林裕安手上仍有股权,距离把他彻底踢出局还有一段时间。林氏内部乱成一锅粥,决策混乱,发展方向更是乱七八糟。梁喑足足开了六个多小时的会,从上到下骂了一遍。如果不是怕整个公司瘫痪,他会直接指着公司门让这些废物全收拾收拾滚蛋。发了一通火,梁喑头疼地厉害。沈栖接完电话,跟王昊说:“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这么晚了还去哪儿啊?”沈栖不方便告诉王昊梁喑的身份,“一个朋友在门口等我,我跟他说几句话就来。”“什么朋友,叫进来一起吃饭?”王昊爽朗又热情,跟陌生人都能招呼两句,作势往门口走去叫人。沈栖一把拽住他胳膊,“你别去了,我马上回来。”总算把人推回去,沈栖出去时做贼似的把门关紧,左右看看路上没人才拉开车门上去。梁喑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样子很疲倦。沈栖看他迟迟没睁眼,思索片刻,放轻了声音问他:“您很累啊。”梁喑睁开眼,侧过头时伸出手捏着沈栖的脖子,他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想躲,又被他捏了一下,“不许动。”沈栖当场不动了,微微绷直了身子看他,呼吸不自觉紧张起来。“演出的事定了?”沈栖轻轻点头,和他说话时,不自觉打起十二万分的紧张,“嗯,这几天要看着他们练习,皮影戏传播不易,直播不能有一点点的错误,我不是……不是因为闹脾气离家出走,也没生您气。”“早上就差把筷子摔我脸上了,还没生气。”不知是不是车里太过密闭,沈栖耳朵有点发热,也没再嘴硬,“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叔和私章有关系,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梁喑打断他:“你没必要知道那些。”“怎么没必要,我也是当事人之一啊。”沈栖有点急,双手无意识地压在他肩膀上,“您不能这么霸道还……”沈栖发觉自己说了什么,戛然住了口,发现自己几乎要压在梁喑身上遽然收手,又被梁喑一把拽回去趴在他胸口上。“不让你知道是为你好,别犟嘴。”梁喑单手握着他的手腕,不想跟他在林叔身上费口舌,警告地叫了声:“沈栖。”沈栖没敢和他争论,抿了抿唇。“晚上真打算住这儿?”梁喑问。“可以吗?我想演出完美一点,至少不让您的心血白费。”梁喑心一顿,随即笑了:“我有什么心血,只是给你出一点主意,是你自己做的好。”“我做的真的好吗?”沈栖微怔,眼睛像是亮了一下但随即失落:“不知道有没有用。”“我认为很好。”梁喑说:“即便是我也未必能逆时代挽救一项技艺,你坚持这么久,还能带它上电视,已经做得很好了,不必想得太长远。实在不行,我还有个办法。”沈栖:“什么办法?”梁喑拇指在沈栖颈侧的血管处轻轻摩挲,他皮肤又嫩又软,拇指揉上去时像在碾一匹温热滑腻的锦缎。“找一个至少能无条件资助它上百年的摇钱树。”梁喑低下头,搁在他的颈窝里,“知道是谁么?”沈栖下意识动了动脖子,“我不要您的钱。”他不想欠梁喑更多。沈栖怕痒又很紧张,趴在他胸口不多时就手心出汗,把梁喑质料上乘的衬衫弄得发潮。禁锢他的指骨像一把烧红了的利刃,沈栖本能地绷紧肌肉推推他,“……您能不能让我先起来,我手上有汗,把您衣服弄皱了。”“让它皱。”梁喑低喘了口气压下遐思,“最近比赛准备得怎么样?”沈栖推着他的胸膛,尽力拉开微弱的距离:“初赛我们积分第一,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拿奖。”颈窝的热度撤开,沈栖眼尾被人轻轻摩挲,他忐忑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嗓子几乎都要烧干了。“林封他天分真的很高,这次比赛以后我们……”梁喑情绪瞬间压下去,沉着眼看他。林封那个兔崽子有什么好,年轻、幼稚、不堪一击,到底哪儿值得他喜欢。梁喑甚至想取消这个破比赛。“天分很高,有多高?”梁喑问。沈栖轻眨了眨眼,垂眸说:“初中那会就很厉害,那时候我们是对手,基本都是我和他争金奖。有一次比赛间隙我低血糖,他跑了三层楼给我找糖,差点没赶上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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