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她手上沾染的颜料，在他的脸上印出了五根断断续续的手指印。
也许是她这一巴掌并没有用力，梁孟京的脸纹丝不动，并且准备再度吻下来。
黎枝面无表情，再次给了他一巴掌。
正是肚子上的疤痕，提醒了她，她该冷静了，不该再给两人之间留有余地了。不然，就是再一次往深渊里跳，还得再经历一遍过去三年的痛楚，甚至付出更大的代价。
所以第二巴掌，黎枝用尽了全力。
这一次，梁孟京也动作一顿，却没有停下吻她的动作，反而变得更粗暴。
他一边粗暴地喘息着吻她，一边用腿推抵着黎枝往后退，把黎枝压在了画架上，画架不堪两人的重量应声倒地。
黎枝身后一空，心里也跟着一抖，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的时候，梁孟京突然用另一只手拖住了她的腰，那根胳膊就那么承载着她的重量托着她。
黎枝的心脏狂跳，意识到此刻托着自己的是他受伤的手臂，因为他的手臂在发抖。
她不敢挣扎，只是在唇齿间含糊地溢出一句：“放开我。”
梁孟京没放开她，反而一边吻着她一边就那样用倾身弯腰的姿势托着她。
黎枝被迫仰着头，一边任由他索取一边尝试着弯着腿去分担掉一部分自身的重量。
这个样子吻着吻着，像是两人正在完成一个下腰的跳舞姿势。
可是梁孟京的那根手臂抖得越来越厉害，黎枝心一横，干脆抬手勾住了梁孟京的脖子。
梁孟京倏然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又抑制不住期待地望着她。
黎枝吞咽了下，红肿水润的嘴唇在日光下发这一层盈盈的水光。
梁孟京喉结一滚，搂着黎枝就要往卧室去。
可黎枝趁机抬手，用力地擦了下自己的嘴唇。
梁孟京的表情冷冻结冰。
黎枝扯了扯唇，推开他，歪着脑袋问他：“不相信我这张嘴里说出的话，那么我这具身体所表现出来的真实生理反应，你也不信吗？”
梁孟京的呼吸还急促着，没有开口。
黎枝笑：“刚才接吻的时候，你看我有反应吗？梁孟京，你……”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黎枝的话音戛然而止。
黎枝在梁孟京的注视下，又狠狠地擦了下嘴唇，转身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的人，居然是萧景山。
黎枝不自在地抿了下唇，看了眼萧景山手上提着的东西：“你这是？”
“为了感谢你上次陪我出席宴会、还帮我高价卖出一条项链，所以趁着今天休假，买了些东西过来，准备让你尝尝我的手艺。另外，你不是说要我帮忙参考萧美甜的那幅画？”
听萧景山提起项链，黎枝刚才的那股不自在顿时烟消云散，她几乎预见了萧景山的尴尬，于是先出声提醒他：“但是，我家里已经有客人了。”
说着，黎枝侧身，将原本半掩着的门板完全推开。
看见客厅里站着的梁孟京，萧景山脸上的表情果然凝固了瞬。
但下一秒，萧景山笑着跟梁孟京打招呼：“梁总，好巧。”
梁孟京脸上的五指油彩那么明显，萧景山只当看不见，还提议说：“上次的事情发生过后，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刚好趁今天这个机会，请梁总赏脸，一并留下来吃个便饭吧。”
梁孟京这才偏头看过来，又恢复成那副散漫又目中无人的样子。
他问萧景山：“你买了些什么？”
“几块牛排，一些配菜，还有一瓶我自己珍藏的红酒。”
“抱歉，我中国胃，吃不惯你那些西式菜。”梁孟京很不给面子，提步往门口走，在经过黎枝身边的时候，他步子一顿，“你以前不也最讨厌吃西餐？怎么，现在口味变了？”
黎枝淡淡：“那是以前。”
梁孟京神色阴郁地默了两秒，突然又笑了声：“行，那我留下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变了口味。”
“……”黎枝眼睁睁地看着梁孟京转身，然后又匪夷所思地听到他问，“你家没沙发，不介意我这个伤员去你卧室等开饭吧？”
还没等黎枝回答，梁孟京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自说自话地笑了声：“我忘了，你应该不介意，刚才你不是已经替我铺好床了么。”
“……”看着梁孟京迈着长腿、顶着一脸油彩慢悠悠地真进了卧室，黎枝都不敢偏头去看萧景山的表情。
倒不是因为心虚，而是真的尴尬。
她一尴尬，有些口不择言：“你别听他胡说，我这就赶他出去！”
萧景山原本凝着一层霜似的脸这才露出笑意。
他什么都没说。
黎枝疾步走进卧室，看见梁孟京已经将脱下的袜子随手扔在地上，他人更是仰面躺在她的床上，一双长腿更是随意地岔开着，那姿势要多随意就有多随意。
见黎枝进来，他抬了下脑袋：“不用管我，等他做好饭叫我就行。”
“……”看着他这幅样子，黎枝放弃了跟他较劲儿，毕竟萧景山还在外面。
黎枝去衣柜里拿了套衣服，转身出了卧室。
萧景山正往厨房走，黎枝叫住他：“咱们出去吃吧，在家里做太麻烦了。”
不知为何，萧景山却没答应：“我好不容易有表现的机会，还能帮你招呼老朋友，何乐而不为呢？你安心画画，我很快就能做好。”
萧景山不由分说的进了厨房。
黎枝出于礼貌跟进去，看见萧景山正摘掉手上昂贵的腕表。
见黎枝进来，萧景山将腕表递向她：“帮我先收着，等我做完饭洗完碗再找你拿。”
黎枝顺势接过，腕表上还有萧景山的体温。
黎枝不自在地开口：“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萧景山一边挽起衣袖一边随意问她：“你能帮什么？”
“……我能洗菜。”
萧景山不知为何被她取悦了，轻笑出声，随后又赶她出去，“你去工作，不用管我。”
黎枝在厨艺方面实在没什么天赋和兴趣，见他坚持，也就没跟去捣乱，继续去清理打翻的颜料盘和倒下的画架。
大约一个小时以后，萧景山走出厨房，示意黎枝可以去请梁孟京起床了。
黎枝如鲠在喉，简直难以想象自己跟这两个男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场景。
她不明白萧景山的用意，更想不通梁孟京为什么会答应留下来。
难道就单纯只是为了较劲儿？
男人真幼稚。
黎枝没动，再次说：“我们俩单独吃吧，他在这里，我会不习惯。”
这一次，萧景山沉默片刻，有点无奈地笑了下：“那怎么办？东西都摆上桌了，难道要在这时候赶人家离开？”
“那又有什么不可以？”黎枝心硬如铁，转身就进了卧室。
“梁孟京，我们要……”
床上躺着的男人，真的睡着了。
他的眉峰紧蹙着，身体也不像刚才那样恣意敞放，而是蜷缩着，像是正陷在无边的噩梦和痛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