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枝一颗心快跳到嗓子眼儿了，直觉再这么下去，梁孟京会更疯。
她担心梁孟京出事，最终还是咬牙，屈辱地将车停在了路边。
很快，梁孟京的车也靠边停下。
黎枝这才收回视线，靠上座椅，松开方向盘的时候，才惊觉自己掌心全是汗水，额头上的汗流下来浸入伤口，疼得她慢慢清醒。
这时，梁孟京下车朝她走了过来。
黎枝赶紧拿纸巾擦了汗，调整了表情。
梁孟京叩了叩她的车窗。
黎枝犹豫了下，还是将车窗降下了。
梁孟京单手撑在车窗上，弯腰看她：“怎么不跑了？”
黎枝：“惜命。”
梁孟京哼笑一声，伸手进来开了车锁，将她的车门拉开后，一抬下巴，示意她下车。
黎枝没动。
彼此僵持的时候，黎枝那种无力感又上来了，她没经大脑地问了句：“梁孟京，你不觉得厌烦吗？”
梁孟京没回答。
黎枝抬头去看他，正撞上梁孟京幽沉阴郁的目光。
心脏狠狠一跳。
但黎枝干脆继续：“这世上比我好看的人一大把，在床上比我技术好的人也是一大把，懂得怎么讨你欢心、合你口味的更是数不胜数，你为什么偏偏抓住我不放，给你自己找不痛快呢？”
梁孟京冷不丁冒了句：“还能是因为什么？因为我犯贱。”
“梁孟京……”黎枝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不被他影响，继续，“你看你的脸，再看看我的脸，这样伤痕累累，真的有必要吗？”
“怎么？才这点皮肉之苦就受不了了？”梁孟京抬手抚摸了下她肿胀的脸，“凭你的本事，你要是不愿意，程薇乔能动得了你？你这样做，不就是那点道德感作祟？那我又凭什么要成全你？”
“……”黎枝愕然抬头看他：原来他真的什么都知道。
可转念想想，他能在梁氏爬到话事人的位置，又有什么能轻易瞒过他的眼睛呢。
她只能转移焦点：“那梁氏呢？你这么辛苦坐上那个位置，就不怕功亏一篑吗？”
“你觉得我在意这个？”梁孟京淡淡，“被赶出梁氏又有什么所谓？”
黎枝终于急了：“那你在梁氏这三年所受的折磨算什么？！”
梁孟京垂眸看她，反问：“是，我也想问问，我这三年算什么？”
他混淆概念，黎枝却哑口无言。
心痛的感觉让她的指尖控制不住低颤抖：她和梁孟京闹离婚、他毫无尊严地挽留，也是三年。
黎枝没办法再跟他对视，垂下眼睫。
沉默在两人之间横亘，彷佛将两人越拉越远。
最终，黎枝打破窒息：“可我受不了了。梁孟京，我们做朋友吧，像普通朋友那样，行吗？或者，咱们形同陌路也行。”
梁孟京低低地笑起来。
黎枝从他的笑里听出了无尽的嘲讽。
果然，梁孟京抬手戳住黎枝的心口位置：“这天底下，你黎枝最没资格跟我做朋友。我们之间，只有一种结局。”
至于是什么结局，梁孟京没说。
但黎枝懂：“鱼死，网破，是吗？”
她是鱼，他是网。
梁孟京看她一眼，脸上神情的嘲讽意味更浓：“好，这是你自己选的。”
“……”黎枝心口一跳，直觉自己刚才误解了梁孟京的意思，但她还没来得及细想，梁孟京拿走了戳在她心口的手指，结束了刚才的话题：“滚下来。”
黎枝趁他转身的时候，飞快地用手抹掉了眼泪。
没有挣扎的余地的时候，黎枝反而平静下来。
她跟他扯闲篇儿：“这辆车就这么放在这儿吗？我可以跟在你后面开回去。”
梁孟京没理她，拉开他那辆车的副驾驶，就那么站在那儿等她。
黎枝只好朝他走过去，她刚在副驾驶坐稳，李嘉安已经带着阎锋过来了。
李嘉安遥遥地朝梁孟京点头示意，就让阎锋去开黎枝停在路边的车。
但梁孟京没有带着她回别墅，而是把车停在了律所所在的大楼下。
黎枝搞不懂他的用意，偏头看他。
梁孟京单手握着方向盘，眼睛直视前方，什么也不说。
准确来说，自从他说完那句‘好，这是你自己选的’以后，他就再也没看过她一眼，也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
这一路，黎枝不是没有去揣摩过他那句话的意思。
可是，他不答应做朋友、也不赞同形同陌路，除了鱼死网破，难道还能破镜重圆吗？
但，已经走到这一步，怎么可能破镜重圆。
黎枝兀自扯扯唇，也不再管梁孟京了，自己下车朝办公楼走去。
她没回头。
等到梁孟京转头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进了大楼了，他没看见。
梁孟京仰起头，单手扯松领口，往嘴里喂了根烟。
烟雾缭绕而起的时候，他突然又神情郁燥地将烟掐灭了，一拳狠狠地砸在了方向盘上。
他闭上眼睛缓了好几分钟，这才启动车子，车子向前滑行的时候，他偏头看了眼办公大楼，突然想起什么，将车子掉头停好，径直进了办公大楼。
……
黎枝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程雅懿不在，闻律倒是在等她。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闻律提了提手里的医药箱和便当盒：“我叫了我的私人医生过来，没想到你不在，我就让他先走了。吃午饭了吗？我中午有个应酬，就顺便从餐馆给你带了些回来。”
黎枝心里脑子里全是梁孟京，有些迟钝地看着闻律。
闻律面露些微尴尬，还以为黎枝还在为上午的事跟他保持距离，一时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将便当盒拿出来放在她桌上。
黎枝看着盒子里的饭菜，这才后知后觉地有了饥饿感。
但她不想吃。
跟梁孟京这样折腾了一番过后，完全没胃口。
闻律从她神情间看出来了，所以在她拒绝之前，他说：“我还有点事要去忙，医药箱和午饭都放这儿，你想吃的时候再吃。”
黎枝默了默，还是说：“谢谢。”
闻律显见地松了口气，朝她笑了笑后，快步往自己的办公室走，然后迎面就撞上了梁孟京。
梁孟京大概在找人，没有第一时间看见闻律。
闻律脚步一顿，自然而然地认为梁孟京是来找黎枝的，于是主动迎上去：“梁少。”
梁孟京没跟他废话：“程雅懿的办公室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