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晨,你这是慷他人之慨啊。”
伍阿哥做了律师,一张嘴皮子越发利索。他站在吴涛旁边,取笑道:“来来,咱们说说清楚,今儿做东道的到底哪个,你还是大山?别让大家伙到最后,吃了人家大山的饭,却领了你的情——”
“哎哎,阿哥,你这是在离间我们亲密无间的同志感情,挑拨是非是吧?”
刘晨摇头,一脸恍然大悟兼痛心疾首的表情,“我算明白了,合着你们做律师的就是必须得生在乱世才有活路的那种人。是非越多你越吃香,一旦天下太平就只能歇菜。”
大山在昔日同学面前,心情也格外放松,站到刘晨的对立面笑道:“怎么能这样说呢,越是太平盛世律师才越重要。兵荒马乱的就不用依法办事了,直接砍砍杀杀就行。不管怎么说,律师在我心目中还是很崇高的。”
“听听,听听,这才是明白人的正确看法!”
伍阿哥回给刘晨一个不屑一顾的眼神,“我说刘晨,人家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在人大山跟前的日子要说它也不短了,怎么愣是没多大点长进呢?难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榆木疙瘩一个不成?”
旁边立刻有人笑出来,有人凑趣表示赞同,很快,赞同声成片响起。aosu.org 流星小说网
刘晨一把抱住吴涛,用苦大仇深的表情告状道:“吴涛,他们都欺负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吴涛做势要挣脱,“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还是跟着大众的脚步走吧。”
刘晨救命稻草般抓着他不放,“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你可不能受蒙蔽呀——”
喝着、笑着、闹着,这一刻。工作中的种种辛苦、社会人事上的诸多纷扰,完全被抛到脑后,在曾经最熟悉的人跟前,他们只是单纯的少年。
午饭拖到下午一点以后才开席,意犹未尽地众人分桌坐下。
因是周末,房间也提前订下。所以喝醉了也没关系。
大山这桌在大厅中最显眼的位置,董洁之外,另做了刘晨、吴涛、伍阿哥、张燕、曹浩然等人——其实这座位也不是固定不变的,时不时有人端着酒杯互相敬酒,坐席也就有所变动。吃的差不多了,就起身到大厅的另一边——大厅很大,酒席只占了一半空间,另一半布置的可以随意或站或坐交谈。
聊过别后各人地经历,几杯酒下肚。说话开始荤素不忌。
刘晨靠近吴涛,挤眉弄眼道““兄弟,美国那边开放吧?都说比基尼女郎又性感又火暴,咱这只是听说过过耳瘾,你小子可是大饱眼福。”
吴涛身体向另一边倾斜,拎脏东西一样两根手指把他拎开,仿佛自言自语般道:“这人怎么笑的这么猥琐?”
刘晨再接再励靠过去,“人不风流枉少年,都是男人,嘿嘿。兄弟一定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介绍介绍感觉呗?”
男人本色,附近听到的男生眼睛都望了过来。吴涛笑道:“想学?”
刘晨猛点头,眼睛放光。
吴涛拿起一杯酒,轻轻晃动杯中的酒液,玩笑道:“好吧。先教你一招电眼大法,勾搭女孩子必胜的绝招。”
他把抛媚眼的动作故意做的像眼睛抽筋。
刘晨抽搐着转过头。嘴里喃喃道:“俗话说的还真对——人不要脸,鬼也害怕。这白眼翻的多有水平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曹浩然和张燕坐一块,低声说话。
周若璇南下广东,在深圳发展地不错,她来电话说,那边机会比较多。张燕有些动心。她少年辛苦。为了给父亲治病,房子也卖出去换钱。到后来感情终是空放,倒也想在事业上做出个模样。可她是独女,父母年老多病,却是离不得家,且她在北京做的也好,最后不得不遗憾的收了这份心思。
康康出去有一年的时间了,期间回了一次国——她的外婆春天时候去世,是急症,发作的急,事前又没有征兆。康康和父母匆匆从国外回来,办理完老人后事就离开了。除了与回去帮忙的曹浩然聚了聚,没有心情也没有时间另外找同学出来坐会儿。
昔日要好的三个人,毕业后一南一北、一个出国,张燕说起来不胜唏嘘。
“康康还回来吗?”她低声问。
康康外公早已过世,留在国内的外婆也没了,走之前说自己会回来的话,还能兑现吗?现在她一个人在北京,工作虽说顺利,却也需要付出十分地努力。而且,她到了谈朋友的年纪,追她的人有几个条件不错,母亲催着她定下来,担心再过两年,年纪大了不好找。
张燕很是烦恼。她也试着把感情从那一个她不可能得到的人身上收回,可这种事,哪里是说收就收恁般容易?她正在攒钱,想着先买套房子,再给父母挣一笔养老的钱。可她也会累,有时候真想有个宽阔的肩膀靠一靠。她不怕比别人多一份辛苦,生活地苦难都可以战胜,她可以付出努力让明天更美好,每每加班到半夜,闭上灯躺到床上,明明很疲倦,可是却又睡不着,好友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像学生时代陪在身边安慰她。
那样地夜晚,张燕会不期然的想到藏在心里的那个人。一想到那个人此时此刻,正躺在另一个女人身边,安慰、陪伴着别人,在她辗转反侧的时候,他的胸膛正为另一个人敞开,心里就像针刺一般难受。漆黑的夜色里,她张开嘴,无声的唤着那个名字,无数次因此湿了眼角。
“别喝了!”曹浩然抢过酒瓶。
“没——关系,”张燕掩口打个酒呃,眼角余光扫过那个正用筷子给身边地女孩扒拉鱼刺地人,心里忍不住掠过一抹抽痛。“不是说楼上有房间吗?醉了就醉了。”不能痛痛快快大哭一场,那么淋漓尽致醉也一场也好,她——很憋闷,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喝啤酒吧,”曹浩然挪过啤酒杯,“葡萄酒后劲大。喝醉了头疼,啤酒好一些。康康要是知道你这么喝酒,肯定不会赞成……”
大山也有点贪杯了。
厅里的众人,离开学校也就三两年地工夫,是有些人处于比较好地位置,极具发展潜力,但就眼下来说,最有成就的人仍然是大山。从前在学校,多多少少都受过他的照顾。踏上社会也以他为榜样,努力发展各自的事业。
大家笑着上来给他敬酒。大山不好一律推脱,他来之前已经想到,也做了不醉不归的准备,却是没有在这个上面计较。
“哥,你少喝点。”董洁在他耳边轻声叮嘱,“啤酒白酒白兰地混着喝,这样喝酒伤身体。”
她威胁道:“你要是再这么喝,我也跟着喝,我跟你说。你喝一杯我也喝一杯,信不信?”
大山摇头笑,“怕了你了。”
然后董洁快乐的低头,专心吃起哥哥给她挟地食物。这样的场合,她并不反对哥哥偶尔醉一回酒。
大山细心为她择净鱼刺,把鱼肉递到她碗里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伍阿哥望过来发呆的有些落寂的目光。
饭后,董洁到楼上房间休息——她也喝了点酒。一向又有午睡的习惯,而这场同学会将一直闹到半夜,大部分人最后会留在酒店过夜,有人要赶第二天的飞机和火车。第二天除了少数几个人,余下的人开始正常的上下班生活。
“有烦心事?”
安顿好董洁,大山递给伍阿哥一杯酒,寻了个清静些地位置说话。
退去人前的欢笑。伍阿哥眉头微锁。看上去并不那么快乐。
他最近有点烦。
起因是他接了个案子:A、B、C三人。A男是夫,B女是妻。C女是第三者。先是A告C,要求还钱还房。再是B告A,要求分享那部分被C“侵占”的财产。
伍阿是忙——不是手头有事,就是“我这儿有朋友”。
虽然女友还是会不忘问一句“你还好吧?”,可在伍阿哥听来,这句话的意义相当于“HOWAREYOU?”而不真正是一个问句。所以他总是尽力用沈稳的语气回答“挺好的”,而把所有的沮丧留给了自己。
不由地想到女友曾经陪自己在马路边一坐就是大半夜。想到她用温暖干燥的手掌替自己暖胃。想到她在寒冷地冬夜走过整条街,只为与自己见上一面
有时这样地回忆会让他觉得心中柔情无限,可更多的时候是让他觉得分外孤寂。
看到大山与董洁地互动,想到他们俩十多年如一日的亲密,就格外羡慕。
大山听着他诉说心事,最后安慰他道:“刚参加工作,大家都想力求表现的更好一些,感情方面难免疏忽了点,以后慢慢就好了……”
“躲这边说什么悄悄话呢?”
刘晨过来,不由分说一人手里塞一杯酒,“喝酒喝酒,咱们边说边喝——”
董洁不在身边,过来给大山敬酒的人就更多了,他最后投降的趴到了桌上。
张燕从洗手间出来,正好碰到一个人扶着大山上楼,“他怎么了?”
“李悠然醉了,我把他送房间里躺会儿醒醒酒。张燕迟疑一会儿,跟了进去。
大山实是喝的有些多,只觉得头重脚轻晕眩的很,但没有完全失去知觉。
送他进屋的同学离开后不久,房门微响,另一阵特意放轻的脚步声往床前走来。
忽然,一个轻轻的吻落到他唇上。
大山大吃一惊,他用了最大的控制力,才没有当场睁开眼睛——这个时候睁眼,双方都会觉得尴尬,装着醉酒不醒人事,然后由对方悄悄走掉最好,以后就当没这回事,最多他多点戒
可是,那个人不动,然后,一滴眼水打在他脸上,凉凉的睡着脸颊滑下去。
“李悠然,李悠然!”
一只女人的手颤抖着抹去他脸上的湿润,“你可以——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