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人被这么盯上一阵子也会不自在,更别提张小文了,她只恨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无法闪避男人的目光。
然而男人一点想要移开眼神的想法也没有,依旧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饶是张小文心再大也觉得心里发毛,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
不过一想到自己是个婴儿,张小文心里稍稍好受一点,转而她想到另一个问题——看这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应该是需要补充营养了,可他那可怜的包袱已经几乎空了……
这男人不会在思索怎么把自己给吃了吧?
想想还真的有这种可能,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虽然直白激进却也有几分道理,毕竟自然环境险恶到一定程度活下来就成了一件难度很大的事情,人在生存受到威胁的环境下就不会讲任何礼法,而是一切为了生存服务。
看着包袱里隐约露出来的干面饼子张小文更觉得不好,这男人不会已经在想如何料理自己了吧?
果然,似乎为了印证张小文的猜想,男人眼神中流露出犹豫,只是那神情只有片刻便转变为凶恶。
张小文瑟瑟发抖,四肢僵硬不敢动弹。
却见那男人突然站起,拿上包袱头也不回地向西走去……
等等……走了?!
张小文如梦方醒,这才反应过来男人的神情是犹豫什么——他似乎一直在纠结要不要救自己……
她欲哭无泪,眼看着活命的机会悄悄溜走,自己竟然还在心里想那些乱七八糟的,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张小文越反思越是绝望,最后彻底败在婴儿的本能下“哇”一声哭了出来。
张小文觉得男人最后的决心不够坚定,毕竟他在决定不救自己的时候流露出的神情都要吃人了,何况她是个白嫩嫩软乎乎的小婴儿,按理说应该十分可爱才是。
可任凭她如何哭喊男人头也没回一下,甚至行进速度都没有变慢,显然已经狠下心肠。
想想也是,张小文心里自嘲,男人已经没剩下多少干粮,他还受了重伤,再带上自己生存几率更小,在这样的环境里实在划不来。
在这样的心境下她反倒逐渐平静下来,停止了哭泣。
在戈壁哭泣是最没用的,张小文扫过身旁的灰狼尸体心中叹气,现在还是保存体力最重要,也不知这灰狼尸体能坚持几天不腐烂……
突然一声惊风遏云的鹰鸣炸响在天空,张小文隐约见到半空盘旋着一个黑影——狼兄,你可能等不到那天了——
天要亡我!
张小文从没觉得游戏如此艰难,看来这次终于免不了落地成盒的节奏了。
她一脸绝望地闭上眼,试图坦然面对死亡。
然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张小文惊得睁开眼,正看到男人放大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他脸上浮现出愧疚和焦急,将张小文抱起来,随手用衣服围住缠在身上。
男人目光转向一旁灰狼的尸体,他表情复杂,最终蹲下身挖起土来。
张小文感觉到男人周身涌现出一股能量,这大概就是武林高手都有的内力——有了内力加持,不一会男人就挖出一个大坑,他仔细地将狼埋葬,而后再次踏上旅途。
张小文觉得男人挺奇怪的,走就走吧,为什么还要把狼埋起来呢?
更何况这狼是昨天晚上试图偷袭自己和男人的,要是张小文有能力说不定会把它砍成渣渣,因此她有些搞不懂这男人了。
不过让张小文更糟心的是男人完全没有育儿经验,他草草绑住张小文的方式实在让她难受极了,张小文的头距离他的武器太近,男人一走起来棍子总是打在她头上。
一开始倒也还好,可男人越走越快,张小文觉得自己头上已经全是包了——绝对忍不了!
下一秒,她放声痛哭。
男人脚步一下子顿住,他把张小文放下来仔细观察,在发现婴儿头顶青了一片后神色十分尴尬,于是只好将婴儿抱在胸前。
后面的路程张小文过得十分轻松惬意,男人心挺细,在注意到婴儿的脆弱后格外注意,甚至连步幅都轻柔起来,一度让张小文没感受到任何颠簸。
婴儿精力不济,张小文一放松下来就又沉沉睡去。
再醒来时已是晚上,男人正坐在篝火边烤饼。
周围天色将暗未暗,夜色让天空看起来近了不少,偶尔有些星星挂在天空,硕大的月亮在夜色那一边露出倩影。
与此相对的,太阳西斜倒影出一片红色挂在天色泛白的那边,远处戈壁上的景色一览无余,在阳光映衬下大地的一点点起伏都格外明显。
张小文看着这一幕十分新奇,她从小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对旷野没有任何概念,她此刻脱离了危险,自然有了赏景的兴致。
这个场景显然是某个武侠或玄幻背景,生态没有遭到破坏,周遭一切都散发着野性蓬勃的生命力,让人望之欣喜。
看着余晖一点点落下,月亮爬上天空,张小文说不出心里的震撼。
男人倒是格外镇定,他脱下头上的头巾,熟练地从包袱里摸出一把戒刀,细致地剃起发来。
虽然他没有镜子,可下刀极准,每一下都带走无数青茬露出光溜溜的头皮。
张小文忽然想起来自己在男人后背时闻见的浓浓檀香味,那味道已经浸满了他身上破破烂烂的衣服。
男人不一会便剃完了发,他小心翼翼解开上半身的衣服,恭敬地将身后的一件破烂衣服脱下来掸干净——这次张小文看清了,那破布一样的衣服竟然是一件袈裟!
怪不得有那么重的檀香味……
丝缕间隐约可见金色,袈裟竟然是金线织成的,可也不知道它经历了什么,竟然被撕扯成这样。
张小文充满恶意地想,不会是这人在外露富被戈壁中的马匪抢了吧……
这时她才隐约回想起男人之前所说的名号,似乎是“无奈僧”——还真是个和尚!
她松了口气,真是天不绝我,这下子自己是真的安全了!
张小文一下子想通了很多事,怪不得他会对那群马匪痛下杀手。
张小文想起传说中的法海来,白素贞水漫金山,法海将她镇压在雷峰塔下二十年——自古以来还真没有几个和尚能善待妖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