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逐渐从轻到无。
君绵等到外面没了动静,才将目光移到道具上。
她找了块垫子盘腿坐下,将道具一一摆在面前便开始上手。
起初动作不太熟练,常有小零件落下,发出细微的声音。
练了十几遍后,动作仍有些笨拙,破绽也还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腿已经盘到没有知觉,君绵的小手耷拉在膝盖上,藏在袖中的机关都尽数滑了出来。
她微垂着头,一点一点的,仿佛快要栽在垫子上,又猛然点了下头,随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怔怔地盯着地面呆愣了几秒。
红色的发丝有些凌乱,都跑到了前面去,遮住了光洁好看的额头与明艳的眉眼。
丝丝的风吹了过来,唇边有些冰凉。
君绵下意识舔了下嘴唇,反应了一下,神情有些局促。
她怎么老是在睡觉的时候流口水呀。
君绵低头,将腕处的袖子拔出,垫在手指下胡乱擦了一通。
唇瓣被布料磨得有些疼,不过也好过顶着那副丢人的样子走出帐篷。
她感受着脸上阵阵热意滚过,等红晕褪去,才拍了拍脸颊,随即站起身。
君绵身形摇晃了下,用手撑住身旁的器械,缓着腿上的酥麻感。
她歪了下头,看着门外透出的光,一如先前那样明亮。
虽然不知道时间,不过也应该可以回去了吧。
君绵推开门帘走了出去。
帐篷外寒气逼人,呼吸时都觉得咽喉被冻住了。
两人先前来时的脚印已经被厚厚的一层雪覆盖住,看不见痕迹。
君绵敛着衣服,呼出一口气,踏上柔软的新雪,深一脚浅一脚摇摇晃晃地走向住处。
在雪地中没人开路走起来还有点困难,不过好在路并不远。
鞋子表面已经湿透了,君绵将它脱在门口,踩着袜子进了帐篷。
一冷一热交替。
帐篷内依旧是一副烟雾缭绕的景象。
她随手将凌乱的发丝拢了拢,别在耳后。
僵硬的指尖被上升的温度软化,有点火辣辣的,应该是冻伤了。
掌心也沁出汗水,湿漉漉的。
有点难受。
君绵将叠穿的外套一件件脱下来,叠好放在笼边,换上室内的睡裙,自己走向帐篷中央的虎皮地毯,背靠书桌,屈腿坐了下来。
袜子也已经被脱下来放在一边,光脚踩在暖融融的地毯上,还真舒服。
真想躺下来试试。
女孩逐渐放松身体,整个人呈大字型趴在地板上。
君绵将脸埋在白色虎皮绒毛里,闭上眼睛,享受着因缺氧而带来的困顿感。
“呼~”
她翻了个身,软软地躺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灼热温暖的空气。
温热的气息从鼻尖到咽喉再进入到肺中,浑身暖洋洋的,训练的一天而僵硬的身体酥软了下来。
君绵抬起手臂,举过头顶,顺着虎皮的纹理撸了下来。
柔软却有韧性的绒毛滑软如丝绸,微暖中带着些凉,像是躺在无边泳池中,什么都不做,浮力就可以将人托起。
“唔。”
君绵漂亮的眼眸眯起,慵懒地,偏头蹭了蹭地毯。
小巧精致的脸颊上被蒸出了些许绯色,唇瓣由于缺氧微微张开,好似绽放的花朵。
在这种温度下,连思想,都变得有些缓慢了。
君绵缓了几秒,将腿和手上移,摊开成一个更大的“大”字型,游泳一般上下浮动了几下。
柔软的绒毛与肌肤紧贴,随着动作被压下。
突然,君绵的腿部碰到了一个凸起。
“咦。”
她手撑在地毯上,缓缓坐起,脑中胀满的血液一下子回流入脖子以下,晕晕乎乎的。
君绵理了理蓬松凌乱的发丝,晃了晃头,摸索着腿边的地毯,很快找到了凸起的地方。
单是肉眼看的话,因为地毯是平面,所以很难看清有凸起,然而用手感觉却很明显。
像是藏了一个什么东西,君绵皱着眉,站起身,赤脚踩在地板上,掀开地毯。
地毯阴影的笼罩处,赫然显现出一个铜制的把手。
周围一圈的纯木地板上蒸腾起的白雾温度更加灼人。
君绵望着地上的暗门,手上还维持着刚刚掀开地毯的动作。
舌尖抵着小虎牙绕了一圈,最后发出“啧”的一声。
在微垂的红色发丝下,女孩眼底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
她嘴上说着,手掀开了暗门。
卡洛斯现在不在,看看也没事。
暗门下是长而陡的台阶,两壁上没有挂灯,黑漆漆的,只是不断自下而上冒着白雾。
君绵皱了皱眉,伸手够到一旁的两只袜子,又坐了下来,一脚伸直抵着暗门,另一只脚套上袜子。
足弓弯出一个月型,脚尖点着门板,透出莹莹的粉红色。
上方明亮,下方是一片黑暗,少女柔顺泛光的发丝都被揽在肩的一边,歪着头,着一身素白色棉质长裙,悉悉索索地穿着袜子,画面温暖而美好。
她穿戴完毕,便顺着地道下去。
暗门已经被关上了,周围的温度上升,君绵的额头上也沁出一层薄汗。
眼前伸手不见五指,她不得不扶着墙壁,靠脚试探着一级一级往下。
温热的空气贴在地下冰冷的墙壁上凝结成湿润的水汽,一碰便顺着指尖往下滴。
由于什么都看不见,光凭触感,反而还有点毛骨悚然,总让人无端猜测是其他的液体。
到处都弥漫着火焰燃烧的味道,这是和那个人身上一样的味道,闻起来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仿佛他就在身边。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才出现微弱的黄色亮光,眼前的可见度稍微变高了些。
君绵微眯着眼睛,在昏暗的环境下努力辨别脚下的路,加快了些速度。
终于,通过那道仅容一人走的暗道时,眼前是一块宽阔的平地。
平地两边看起来仍是窄窄的弯道,再往里看似乎也没有亮光,而且都被那条由机械运作的生产线挡住了。
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壁灯,四周都是蒸汽喷薄而出撞在墙顶的声音,火焰燃烧的味道比别处来得更浓烈,甚至有些呛鼻。
中央的生产线还在运作,移动带上摆满了未组装完成的枪械,而面前的那根机械手臂规律地拿起从一边传输过来的零件,组装好再放下,如此往复。
君绵望着眼前这副景象,摸着光洁的下巴,陷入沉思。
照这样枪械的完成度来看,恐怕这条生产线贯穿了马戏团的整个地下空间,而这里,大概是接近整个过程的最后一环。
她还记得上次训练完,与卡洛斯走在回去的路上时碰见的那位男人。
卡洛斯称呼他为公爵,而那位公爵似乎与他有什么合作关系。
难道就是这个?枪械交易?
君绵反应过来,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双手抱头,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杏眸里沉着一股郁气,嫣红的唇瓣不满地抿在一起。
“什么嘛,还不如不看呢。”
女孩小声嘟哝,嗓音中透着一股躁意与无措。
这样子做,多半是危险且违法的,她现在回去,还来得及吗?
不知道会不会被卡洛斯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