冗相呈走出医院大门时,遇见了两个好些年没见过的人。
其中先下车的那个人一眼看见了他,站在车边沉默着没讲话。
另一个男人穿着精贵洋气,带着一丝骚包,骂骂咧咧地下车:“草!这路上也太他妈堵了,老子结石都要裂了,我说你驾照别是买的吧?开那么颠,要不要我找个教练帮你回炉重造一下。”
邵学达见唐斌没理自己,愈发火从中来:“你他妈看啥呢,能不能先关注一下我这个病号!”
他顺着唐斌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医院大门的台阶上站着两个年轻帅气的男人,右边那人简直高的离谱。
而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他眯起眼睛,仔细地看了几眼。他撞了撞唐斌的手肘:“哎,我说,那人你认识不?好像有点儿眼熟啊。”
邵学达近视,平常嫌眼镜丑,隐形麻烦,就宁愿当个半瞎。唐斌为这事儿说过他好多回,这人从来就没听进去过。
“冗相呈。”唐斌说。
邵学达先是一愣,低低地重复了遍这个名字,然后斜着眼大声讥讽道:“我说谁呢,原来是我们冗少爷,怎么,程序员做不下去了?”
“学达。”唐斌皱眉,拉了他一下。
邵学达嗤笑,拉开他的手:“怎么了,遇见故人打声招呼都不行了?”
唐斌望了眼冗相呈,别开眼:“你别那么咄咄逼人,人家跟你没仇。”
邵学达眼里闪过一丝怨恨:“有仇没仇我说了算。”
话这么说着,四个人上下碰到,倒是唐斌先充满歉意道:“好久不见,呈呈,学达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冗相呈没去看邵学达,只是点了点头:“小斌哥。”
谁知邵学达一听他喊这名字立马火了:“喊个毛啊喊,谁准你喊阿斌了!你他妈……”
“邵学达!”唐斌冷下脸,一把抓住他,“你能不能不说话!”
邵学达咬牙,甩开他愤恨道:“凭什么我不能说话,老子就是看他不顺眼,怎么的!”
他冷笑着盯着冗相呈:“听说你高考成绩连本科分数线都没到?后面好像是去做程序员了是吧,怎么,冗伊还那么护着你呢,买通关系
让你去人家大企业里嚯嚯。就你这水准,支鸣居然到现在都没把你给开了?”
“住在普通小区里,这车,也是你妈给你买的吧?冗相呈,你以前不是挺牛逼的么,怎么现在落魄成这样?”
“邵学达,你给我闭嘴!”唐斌厉声道。
冗相呈没说什么,只淡淡地瞧着邵学达说话。
唐斌看着比从前内向许多的冗相呈,心里刺痛了一下。他原先绝不是能任人当着面骂的性子,现在却成了这样。
邵学达一手撑着腰,一边讥讽地盯着冗相呈。
顺便还近距离瞧了瞧站在他身边的尤润斯。
啧,长得倒不错,还挺嫩。
“没想到啊,你也喜欢男人,还好这口的?年纪小,长得好,真有你的。”
冗相呈终于施舍般地看向他:“也?你也喜欢男人?”
邵学达喉头一哽,头皮发麻:“胡,胡说!老子喜欢的是女人,你别给我乱泼脏水。”
冗相呈的视线落在唐斌身上,邵学达暗叫不好,赶紧站到唐斌身前挡住他的视线,妈的,这个人还是这么讨厌!
“哦。”冗相呈勾勾指头,尤润斯站到他身侧,气势相当足。
他满意道,“介绍一下,我老公,刚领的证。虽然年纪小,不过……好赖给我碰上了,总比没对象的人要幸运的多。”
尤润斯眼神微晃,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神奇地看了眼冗相呈。冗相呈嘴角噙着淡淡的笑,但笑意却未及眼底,他看的出来,冗相呈对这两位不速之客没什么好感。
邵学达立马发作:“你他妈阴阳谁呢!!我告诉你,你就是……”
“如果身体不好的话,不妨先去看看医生,免得其他地方也不好了。”冗相呈冷哼,“小斌哥,我们走了,下次见。”
“冗相呈我他妈!!”
已经经过他们的冗相呈转头盯着他看了眼:“你说的对,我是挺久没问候阿姨了,麻烦你替我跟阿姨问声好。”
说罢,他自然而然地牵起尤润斯的手,两人施施然地走了,头也不回一下。
邵学达惨白着张脸,一手按着腰,疼得直龇牙:“我靠!什么人啊,气死我了!这人咋嘴还那么讨厌啊,烦死人了。”
唐斌深深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
还有牵在一起的手,面对邵学达时眼里满是失望:“究竟谁的嘴更讨厌?一见面就喊打喊杀,当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你忘记了么?”
邵学达疼得弯下腰,凶狠地瞪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都是他自己蠢!要不是因为他,你哪至于得出国,我……”
“是非不分,无理取闹。”唐斌手插裤兜,冷冷道。
邵学达几乎恨得眼睛充血:“唐斌!你还说我,你他妈是不是还喜欢他!这都多少年过去了,人家都结婚了,你还看着他,你要不要脸!”
唐斌胸口微微起伏,他深吸了口气,低声说了句“随便你”,便踏上台阶走了。
留下邵学达蹲在原地气的嗷嗷叫:“唐斌!你给老子回来……嗷,我的肾,疼疼疼!”
隔得大老远都能听见医院门口的喊“疼”声,冗相呈高兴道:“该!我看他捂着腰,指不定纵欲过度,肾不好!”
歪打正着。
尤润斯说:“你和他们认识么?”
冗相呈哼着小曲儿:“怎么不认识,小时候一起玩的发小,好多年没联系了的。”
只是他没想到,再见面时他还没啥表示,反倒是那个罪魁祸首恶人先告状,上来就汪汪汪。
“他们对你做过什么?”尤润斯停下。
冗相呈摸摸脑袋,干笑着奇怪道:“你怎么知道的?”
尤润斯没解释,只执着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方才走出十几米远后,他听见唐斌对邵学达说“当年到底是谁对不起谁,你忘记了么?”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他们,或者说最起码是邵学达,从前做过对不起冗相呈的事。
至于为什么邵学达比冗相呈还愤怒,就不是他关注的重点了。
冗相呈倚在车门边,环胸仰头望着渐垂的太阳,眯起眼睛:“也没什么,许多年前,这家伙跟我开了个玩笑,闹得有点儿大。”
“后来不知道他爸对他做了什么,之后偶尔几次见到他,他都跟吃了□□似的。”
“你是受害者。”尤润斯笃定道。
冗相呈乐道:“为什么这么认为?说不定我小时候也调皮捣蛋呢?”
尤润斯拉开驾驶座车门,将他推了进去,又抱起他的双腿温柔地放进去,关上门。
冗相呈放下车窗,趴在
上面仰面执着道:“为什么呀?”
笑意盈盈,风吹得碎发挡住了小半张脸,狭长的眼睛波光粼粼,漂亮可爱。鼻尖有点儿红,问“为什么”时尾音勾起,七分打趣三分软萌,是不曾对其他人用过的语气。
被当成小孩子了。
高大的身躯压下来,几乎完全遮挡住了从车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尤润斯架在车窗上,捏住他的手:“因为我是你老公。”
我相信你。
冗相呈呼吸一窒,整个人都被缩进了那双深紫色的瞳孔里,他屏住呼吸,盯住他的脸,话锋一转,喃喃道:“你……是不是长大了点。”
“什么?”低沉的声音,略带疑惑。
冗相呈不自觉地眯起眼:“我说,你好像比原来更帅了……”
如果要形容的更准确一些,应该说是更成熟了。五官好像深邃了点儿,眉毛颜色变深了,脸庞更具锋芒感,越发有成年男人的味道。
他是见过尤润斯那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完美的身体的,如果这张脸再成熟一点,那小奶狗就不再是小奶狗,而是大狼狗了……
更加迷人,充满了荷尔蒙与诱惑力。
但显然,他家小老公才刚刚“发育”,显现出了些许要长大的端倪。等到真长成他想象中的模样,好歹也得等个三五年。
他紧张地抠紧手指,希望到那个时候自己还没老。
“老公。”尤润斯低低笑了一声,原来人类都爱这么称呼自己的伴侣么。
冗相呈被他喊得老脸通红,摆摆手咕哝:“别瞎喊。”
“那不喊了?”新婚丈夫善解人意道。
“哎,别!要喊的,要喊的。”冗相呈歪着脑袋笑眯眯道。
尤润斯又喊了一声,冗相呈简直耳根子都红透了,整个人如同煮熟的虾子直冒烟,害怕地贴紧座椅远离他,羞愤道:“够了够了,别喊了。”
再喊要石更了!
尤润斯说“好”,绕到副驾上车。冗相呈舒了口气,心道终于不用再受折磨了,谁料这磨人的小妖精又别出心裁地真诚问道:“那你该喊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