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舟这个澡洗得格外的久。
久到唐夏煮完姜汤等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他才从卫生间里出来。
茶几上的姜汤还在冒着点儿热气,唐夏披散着头发,闭着眼窝在沙发上休息。
林屿舟定定的站在那看了会儿,才轻手轻脚走过去,给她掖了掖盖在身上的毯子。
“洗完了?”唐夏受到动静睁开了眼,指了指桌上的姜汤,“喝了,别弄感冒了。”
林屿舟听话的一口气喝完。
“去把头发吹干。”唐夏又安排到,“我给你抱床被子,你今晚睡沙发吧。”
快一点了,她可不好意思再去打扰沈君琳。
反正都这样了,她也颇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林屿舟听话的去卫生间吹头发,等出来时,唐夏已经帮他铺好沙发,坐在单人沙发上闭目眼神。
或许是受了凉,她穿在粉色拖鞋里的脚趾缩了缩,拉了拉身上的披肩。
林屿舟抬脚往卫生间走,没一会儿,端了一盆热水出来。
感受到脚上有个冰凉触感时,唐夏猛然惊醒。
林屿舟正蹲在她身前,单膝着地,伸手要帮她把脚放进泡脚盆里。
唐夏猛地收回脚,起身,急急忙忙往自己屋里走。
“快睡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
“不能等到明早。”少年急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下一秒,唐夏被他拉进了怀里。
洗过寒气的高大身躯变得温暖起来,唐夏后背能清晰感受到他坚实胸腔里的跳动。
一下一下的,直直撞击着她的心脏。
“放开。”唐夏的声音有些冷。
林屿舟反而收紧了手臂,囔囔道,“我不放,我怕你明早又不要我。”
唐夏没理,只是在使劲的挣扎。
“有些话今晚一定要说。”
“你就不怕说了我赶你出去?”唐夏反问。
“可是我更怕我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少年一向干净好听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他说,“你不回我微信消息,电话也打不通,我找不到你,学校、家里我都去了,你怎么去哪也不说一声,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又要失联了,不回来了。”
唐夏确实以为,不去搭理他,他的感情就会忙忙变淡。
可现在,她才发现,这份感情,似乎比她预估的还要多上一层,更热烈上一些。
“你明明说过写完卷子,正确率达到百分之八十就理我的,我那么喜欢你,怎么能骗人啊。”
“林屿舟,我前几天回BJ去领毕业证了,之所以没和你说,是因为我觉得我们的关系也没到需要报备行程的程度。”唐夏长长叹了口气,“至于你的那些喜欢,抱歉,我真的回应不了。”
唐夏想,他们本就不该有更多的交集。
及时止损,是她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早上唐夏起床时,林屿舟已经离开。
餐桌上摆好了早餐,家里没什么新鲜食材,他给她熬了一锅白粥。
唐夏走过去,一下就看到了他留的字条。
非常飘逸的六个字:“对不起!求原谅!”
唐夏把字条放进餐桌抽屉里,拿过小碗盛了点粥,温的,她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下一秒,皱起了眉头。
靠!
死小孩不会是给她加了一整包白糖?
甜到发齁!
后来一直到六月中旬,唐夏都过得极其平静舒坦。
宋轻远没再不依不挠,林屿舟也没再出现过,只是偶尔会找她聊上几句,到更像是回到那年还算正常的相处方式。
是吧,就说小孩子心性,很快就会过去。
唐昭明给她来过几次电话,说什么这么长的暑假,让她去上海待上一个月。
唐夏没答应。
当即在电话里反问,去上海干嘛?去隔应他现在正恩爱和睦的一家三口?
至于BJ,她也不想去,舅舅没回去,夏苓整天泡在电视台,她一个人待着也没啥意思。
在唐夏闲到快发霉的某天,老魏给她打来了电话。
“你师母今天过生日,家里来了几个小辈,你也过来,她都念叨好几天了。”放了假,老魏也在家里闲得发慌,还叮嘱唐夏早点过去,他们刚好能凑两桌在家里打打牌。
想过可能会在老魏家见到宋轻远,但唐夏确实没想过还会见着林屿舟。
他穿了件白色连帽卫衣,卡其色休闲长裤,黑色的碎发耷拉在额前,跟她见过的那三个室友一起窝在沙发上,边看球赛边剥核桃。
门是师母开的,高高兴兴的接过唐夏手里的东西,拉着她的手就往客厅去热心介绍。
“这是我侄子和他的三位朋友。”师母笑得一脸和蔼,“你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等会多交流交流。”
唐夏点头,师母正想介绍她时,呆了几秒的蒋安肆抢过话茬,“大姨,这我知道。”
他笑嘻嘻的看向唐夏,“这位漂亮姐姐是阿舟的......以前的老师,我们见过。”
“哦哟”师母一听乐了,一把将唐夏拉到沙发那边,“那太好了,还担心你们不熟,既然这样,你们年轻人就好好聊聊。”
世界果真是个圈,怎么着都能遇到。
林屿舟用核桃夹夹碎一个核桃,朝唐夏递了过去。
“好久不见啊,小夏老师。”
少年笑得风轻云淡,到好像是真的把之前那点儿喜欢给淡忘了。
见唐夏久久不接,林屿舟直接一把塞到他手里,拿起下一个核桃,使劲一捏,碎了,倒是根本不需要核桃夹了吧。
唐夏:“......”
不知咋的,莫名有点儿心慌。
“对你的学生这么冷漠的吗?”
林屿舟徒手捏了好几个核桃,全堆到唐夏面前,有些伤心的凉凉开口,“还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现在直接不理人。”
好一个阴阳怪气!
“没。”唐夏嘴角抽了抽,如实道,“就是好久没见,有点陌生了。”
“哦~”少年又捏碎一个核桃,拖着调子道,“那以后还是得经常见,不然老师忘了我这学生可不行。”
唐夏:“......”
唐夏这会儿是真的觉得林屿舟对她没有意思了。
毕竟这一口一个老师叫得那叫一个流畅自然,要搁以前,他只会反复强调“那是过去”。
“阿舟”见不得林屿舟一个人在那发神经似的阴阳怪气,蒋安肆也凑了过来,“你怎么就一个人和漂亮姐姐聊呢?”
“是啊,”陈亦淞点头,“我们也要。”
“叫什么姐姐?”林屿舟突然扭头,语气严肃的纠正,“她是我老师,你们也得叫老师。”
“......”
“没事没事,随便叫。”唐夏笑着,“叫我名字也行。”
“算了。”时铖叹了口气,“小唐老师,你也在一中高三部吗?”
唐夏点头,“今年还是实习,开学才算正式入职。”
“那挺好。”时铖瞟了淡定捏着核桃的林屿舟一眼,又道,“不过挺巧,我姐也在一中高三部。”
说完,果然挨了林屿舟一脚。
对方眼神警告“最好不要话多。”
“时泞老师吗?”唐夏眨了眨眼,如果没记错,这小子像还曾问过她消息来着。
时铖点了点头。
上次看电影时没怎么聊过天。
不过看样子,这小子并不知道她知道这件事,为了大家都不尴尬,唐夏配合的哇了一声。
“那是真巧。”
“还有更巧的。”时铖继续补充,“就看电影那天,我知道你是阿舟曾经的老师时,真的觉得太有缘了。”
唐夏正想答点什么时,林屿舟轻咳了一声。
“诶,差不多得了啊,别吓到我老师。”
一直插不上话的蒋安肆,终于找到了机会。
“小唐老师,我告诉你个秘密。”他看了林屿舟一眼,光明正大的移到唐夏身边。
林屿舟使劲咳了几声。
陈亦淞也凑了过去。
“必须告诉你。”
“什么?”唐夏来了点兴趣,也凑了过去。
蒋安肆笑得很坏,目光停留在冷着一张脸瞪他的林屿舟身上,不怎么小声的开口。
“有一次阿舟说梦话。”他停了几秒,避开林屿舟踢过来的长腿,继续道,“喊得特别惨!”
“喊什么?”唐夏是真好奇他到底梦啥了还惨叫。
“咳咳。”林屿舟警告。
时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也凑了过去,幽幽补充,“他喊小夏老师。”
唐夏:“......”她还能继续问吗?
林屿舟突的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他说别打我头。”蒋安肆适可而止,笑出了声,“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小子也害怕老师打头。”
“哈哈哈哈,我也是,还以为他挺能。”
“对,结果高中还不是一样怕老师。”
唐夏沉默了。林屿舟刚走到卫生间门口,又慢悠悠的折了回来。
唐夏问:“你摸着你的良心问,我何时打过你头?”
林屿舟慢吞吞的坐回沙发,懒洋洋的往后一靠,耳根有些泛红,像是认真回忆了起来。
良久,他开口,“确实没打,但你碰了我头发。”
“哈哈哈哈哈。”
“原来没挨打。”
“......”
蒋安肆他们确实不是乱说。
林屿舟确实说过这样一个梦话,还流了一身大汗。
当时他们还以为是噩梦,结果最后只听他说了句“别打头”,前面那个称呼没听清,但今天他们可以断定,叫的一定是唐夏。
其实林屿舟那天晚上确实又一次梦到了唐夏,梦里是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她被他折腾烦了,便要抬手呼他脑袋,于是他扣住她的手,开口说了一句“别打头”。
好死不死,他还说了出来,被半夜起来上厕所的蒋安肆给听到,第二天,甚至还添油加醋的给其他两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