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
几年来侯府四处寻医问药,还几次入宫面圣请太医前来诊治,最终无法只得病急乱投医,听了旁人话语,于繁枝七岁时将她送到了京城外的西华寺好生养着。
隔个几月的便送些金银物什去,到现在七年,也只是府中亲人一年两三番次前去探看,并非回京。
即便繁枝身为侯府贵女,也不会有太多优待,入西华寺暂住也只带了两个丫鬟春思和冬钰随身伺候,还有一个老夫人派来的宋嬷嬷,这也是从她小时起便在身边照顾着的,静和郡主安排了好些护卫暗中保护,旁的倒也没甚么问题。
而西华寺的住持圆慈大师本身便通医术,曾同宫中太医一道为繁枝救治过几回,当时将她送来时便对侯府明说会竭尽全力护其大病无恙。
几年下来,虽时常身子不适,几乎日日泡在药罐子里,但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倒也长到了豆蔻年岁。
老夫人也庆幸自己这样做了。
因住在寺中,她也习得了些许佛法,平日里抄抄经书修身养性,此外还听从圆慈大师的劝诫,再加上身边冬钰性子好动,所以即便身子弱,性子倒也是个活泼爱娇的。
此前,一直未定归期;但月初,圆慈大师便去信侯府,可将繁枝接回,也是今日才收到回音,回京倒就在眼下了。
“嬷嬷呢?去跟她说一声,便可收拾起来了。”
“是。”
冬钰福了福身,和关了窗子的春思一并退出去。
繁枝葱白纤细的手指摩挲着信纸,当年她尚是孩童年岁,若说记得倒也没法记得太多东西,母亲每年都会来看自己,倒是没太多生疏,祖母前几年也常来,只是山上到底不方便,府里担心老夫人一时不慎摔了碰了不好,近两三年便改成了书信诉话,倒是前阵子繁枝生辰时日还来过。
旁的像是父亲成阳侯因着要事,只是来过几回,嫡亲兄长因下场中了探花,如今已入朝为官,也不好离京。
繁枝一想到不日便可回府陪伴亲人左右,心里舒坦了许多,起身出了自己的庭院,慢慢地就走到前面的大殿。
……
西华寺刚结束课诵,寺中的和尚沙弥见了缓步过来的繁枝,纷纷合掌问好。
他们都看着这姑娘长到现在,说没感情也是假的,自是盼着她安康,听闻繁枝身边的小丫鬟说三日后便离去回京,虽有不舍,但一切皆有缘法。
“阮姑娘,住持在禅房等您。”
繁枝谢过小沙弥,轻车熟路地往西侧走去。
这间禅房,七年来繁枝常常进,明明还是一样的布置,今日看来却是生了好几分伤感。
“大师。”
“姑娘往这来坐。”
“要归家了,姑娘肯定欢喜。”
“是,可是繁枝一想到要离开西华寺,心里也是酸涩,舍不得大家。”
圆慈大师当时提出把她接来西华寺,一是为了让这小女娃多活些时日,二是看在故友老镇南王的份上,对其外孙女多加照顾。
虽说红尘情断,可这么些年日下来,到底也是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长大,自是欣慰依依。
“这三日将东西收全,就不必过来抄写经书了。姑娘且须好生记着,之后不可由着性子胡来,到时再亏损了身体根骨,不好恢复。”
“回京后亦不可废修身养性之事,旁的女红功课能捡便捡,这是次要的,不必强求。”
“一切天定,道法自然。”
听着圆慈大师缓缓道来的叮嘱,繁枝禁不住红了眼眶,对于那最后一句话和眼前老者投过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也没过多思忖。
“那,繁枝便拜别大师了。”
推开禅房的门,繁枝悄悄回头,只望见圆慈大师闭上眼捻着佛珠,到底还小,收不住情绪,终究是落了泪。
……
——离开那日
“可都收拾妥当了?”
“是,没落下什么件儿,香火钱昨日也去添了些。”
“那便好。”
宋嬷嬷服侍繁枝穿上一件绣栀子花蜀锦裙,给自家姑娘梳了个双丫髻,示意一旁的春思上前系好白底绿萼梅披风的带子。
“姑娘,府里派来的马车已在门口候着了。”
繁枝回头,身后虽有人,却没见着伴了她六年亦师亦亲的圆慈大师,想是不会出来相送了,只得微微俯身后往门口走去。
“老奴见过四姑娘。”
“天凉,姑娘快上马车,别着了风寒。”
马车旁站着一老妪,繁枝认得,这是母亲的陪嫁李嬷嬷,此时正含泪看向自个儿。
“辛苦嬷嬷了,不若一并上了马车同行?”
“谢过姑娘好意了,看着姑娘回府老奴欢喜,同乘那是断断没这个道理的。”
李嬷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虽脸色苍白显得孱弱,但到底精神头儿还不错,方才见着时还被繁枝的容色惊艳了几瞬,她自是生得极好。
不过李嬷嬷可忘不了,姑娘往日在府里时,日日生病,好似一只随时要断了气的小猫似的,让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