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喜觉得她这辈子的尴尬都用在了今天。
她眼睛时不时瞟向头顶的输液瓶。
怎么如此慢?
好想手动给它调快点。
又怕娄宴臣看出她小心思太明显。
她余光瞥向床边不远处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那里,气定神闲刷着手机,眸光时不时在她的脸和吊瓶上来回切换的娄宴臣。
心底惆怅的很!
他这么忙的人却在这里给她看着吊瓶,她何德何能?
都说富不过三代,在娄家这里却不合适。
娄家往上数七八代都是有钱人,如今黎川的经济命脉有三分之一都攥在娄家手里。
娄老爷子育有俩儿一女,大儿子娄庆川擅长经商,娄家生意也一直由他打理。
二儿子娄季川淡泊名利,只每年在公司拿分红。
唯一的女儿娄乔满世界跑,很少回来。
而娄家孙子辈只有三人,娄宴臣,娄旭,娄晓。
娄宴臣是娄庆川独子,娄季川生有一对双胞胎儿女,娄旭和娄晓。
而娄乔一直没结婚,无儿无女。
孙子辈中娄宴臣最为出色。
这些年他脱离娄家庇护独自在海外创业,仅仅两年时间就在华尔街声名鹊起。
如今创业六年,在华尔街同类型公司中一骑绝尘。
当然这些都是娄晓告诉她的。
娄晓这个人也很奇怪,说起娄旭来骂骂咧咧,说起娄宴臣来两眼冒星星。
要不是知道他们是堂兄妹,桑喜都以为娄晓对娄宴臣有非分之想。
桑喜偷瞄娄宴臣。
都说娄旭长相出众,而娄宴臣比娄旭更胜几分。
模特身材漫画脸,身高185,腿长1米1。
当然,这里面有些数据也是娄晓告诉她的,是否准确有待考量。
毕竟她也没量过。
而娄晓对她堂哥有生理性滤镜。
不过。
他此刻坐在那里,离她大约15米的距离,落在桑喜眼里犹如坐着一尊金光闪闪的大佛。
她瞬间被佛光普照,头顶传来画外音,“女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
桑喜怔愣的目光在娄宴臣脸上还没来得及收回,娄宴臣黑沉沉眼眸捕捉过来。
“怎么了?”
桑喜强行回魂,端正躺姿。
唇角挂起浅弧度,“大哥,我知道你很忙,你不用在这看着我。”
娄宴臣淡淡出声,“我走了,等下你针管怎么拔?”
“我自己可以拔。”
“哦!”
娄宴臣一双瑞凤眸光犀利,“像你之前在医院那样,拔的满手是血?”
桑喜莫名心虚,“那是拔急了。”
娄宴臣:“这么急干什么,有人追你?”
他语气不算好。
桑喜心底腹诽,她就知道娄宴臣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佛光普照。
清冷毒舌才应该是他的本来面目。
她跟娄宴臣虽说不熟,但一年也能见上两面。
两家是世交,小时候过年桑青山会带着她和桑延去娄宴臣爷爷家拜年。
娄宴臣也会跟着父母到她爷爷家来拜年。
后来她跟娄旭交往,逢年过节去娄家的次数便勤了些。
娄家有个传统这么多年来一直雷打不动。
那就是不管平时多忙,人在哪里,一年三节必须全家到齐,聚在老宅。
这几年来,两人虽说有见面,但也仅限于她礼貌喊他一声,“大哥”,他看她一眼,淡淡点头。
在桑喜的印象里娄宴臣一直像个冰块,小时候还好,见面还偶尔对她笑笑,这几年越发冷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她有些怵他,也不是怕,更多的是跟他在一起感觉不自在。
反正他给她的感觉是不好亲近。
这会儿他能气定神闲坐在这,桑喜怀疑他是真的闲。
娄宴臣眼睛从手机上抬起,看了一眼输液瓶, 目光移向桑喜的脸,“我今天没事。”
果然!
他起身走到她床边,拿起放置在床头柜上的药瓶,“来,把药涂一下。”
桑喜挣扎着坐起,拿手去接药瓶,“我自己来。”
娄宴臣拿瓶子的手没动,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你想要那只手也流血?”
桑喜心说不至于,看了看娄宴臣的脸色,她没敢说出来。
虽然娄宴臣脸色平常,她就是莫名感觉心慌。
左手慢慢递过去。
娄宴臣拧开药瓶,拿了两根棉签伸到药瓶里,再取出吸了棕色药水的棉签,涂在她左手背青肿的地方。
全程动作很轻,也没有碰到她的手。
“好了。”
桑喜收回手,“谢谢大哥!”
娄宴臣拧好药瓶盖,把用过的棉签扔到垃圾桶里。
转身过来对桑喜道:“我等下还有点事,等你输完液我就走。”
桑喜舒了一口气,满脸堆笑,“好!”
娄宴臣淡眸瞥了她一眼,“我已经跟晓晓说了让她过来照顾你。”
“我已经好多了不需要人照顾,晓晓她也挺忙的。”
这话说出来她多少有点心虚,娄晓在娄旭公司当会计,大部分时间都很闲。
不闲的时候是跟她混在一起的时候。
毕竟老总妹妹在公司总是被优待的。
娄宴臣略一沉思后开口,“要么我在这,要么晓晓在这,你生病了,家里总要留个人。”
桑喜没给他留让她二选一的机会,主动道:“既然晓晓来了,那大哥你先走吧,等下针头让晓晓给我拔。”
娄宴臣眸光定在还剩没多少液体的输液瓶上,“晓晓她做不来这事,我定了口味清淡的餐,等下会送过来,你点滴打完后吃一些。”
桑喜正想说不用了,又听娄宴臣开口:“这家晓晓爱吃,她过来应该没吃饭,你们正好一起吃。”
桑喜:“好,谢谢大哥。”
她微垂着头,心底渐渐起了雾气。
她以前一直都很羡慕娄晓。
父母恩爱有加,把她捧在掌心宠。
虽然她对娄旭嗤之以鼻,但娄旭对她也是事事谦让。
现在又有了一条让她羡慕的点。
她还有一个这么疼她的堂哥。
感觉到有片凉意碰触她手背,桑喜倏然抬头的瞬间,撞进一双深邃的漆眸里。
声音沉稳淡定,“别动,放轻松,我现在来帮你拔针管。”
桑喜别过头去,直到感觉手背上有明显的按压感,才侧过头来。
入眼是一只腕处带着沉香串珠,白皙精瘦骨节分明的手。
手指微微蜷着,指甲修剪的圆润干净,伸出一截大拇指正不轻不重的按在一根棉签上。
他离她很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很特别,像是清甜的果香里夹杂着薄荷的冷香,不像是香水的味道,很淡,但是很好闻。
他掀眸过来,“疼吗?”
桑喜回神,微微摇头,“不疼。”
她往回抽手,“我自己来吧。”
最后一个字音未落地,她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娄宴臣拿起递给她。
她拧眉接起,“喂?”